## 黑水魔变
>阿木指着大船喊叫时,我看见黑袍面具男人正用冰锥般的目光注视我们。
>大船鸣钟启航,我嘶吼着追赶,终于被接上船板。
>海水顺着褴褛衣衫滴落,我瞥见甲板水洼倒影:皱纹遍布、白发如草。
>伸手摸脸,触感粗糙如树皮。
>“不——!”尖叫声撕裂海风,“我的脸怎么了?”
>船员们惊恐后退,面具男人用拐杖敲击甲板:“欢迎登船,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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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那声短促而尖利的“呀——”撕裂了咸腥的海风,如同弹片般刺穿我的耳膜。我本能地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心脏猛地沉向冰窟。
那艘庞然巨物的甲板上,如同幽灵般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身毫无杂色的漆黑长袍,从肩头直直垂落,覆盖住全身,几乎要融入船体本身浓重的阴影里。他背对着我们,静立船舷边,身姿异常挺拔,仿佛一尊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古老石碑。唯一在晦暗光线中闪烁的,是他拄着的那根手杖——杖身乌沉,顶端却嵌着一圈刺目的金环,在低垂的天幕下散发着格格不入的、近乎贪婪的光芒。
他无声无息地矗立在那里,像海雾凝结成的实体,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大胡子——那个曾与我约定、此刻却显得无比渺小的男人——佝偻着背,几乎是蹭到他面前,头颅深埋,急促地低语着。距离太远,海风又太喧嚣,我一个字也捕捉不到,只看见大胡子那粗壮的脖颈筋腱紧绷。
接着,黑袍人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转过了身。
一张脸,或者说,一张覆盖着脸的东西,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视线。冰冷的银色面具,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整张面孔,只吝啬地留下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那双眼睛——天啊,那真的是人的眼睛吗?——幽深如吞噬光线的海沟,冰冷、死寂,毫无波澜。它们穿透了空间,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游移。他甚至抬起了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黄铜色的单筒望远镜,那冰冷的圆筒稳稳地架在眼前,直直地对准了我们这只在波涛中无助起伏的小艇。
那目光,透过望远镜冰冷的镜片聚焦而来,如同两根烧红的冰锥,带着物理性的穿透力,狠狠扎进我的身体。一股寒气从脊椎最底部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那不是单纯的注视,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仿佛我们只是砧板上待价而沽的死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阵急促、尖锐、带着金属撕裂感的钟声,猛然从大船的高处炸响!
“当当当——当当当——”
声音狂暴地锤打着耳膜,与上次这艘巨兽无情驶离时的丧钟声,分毫不差!巨大的恐慌如同粘稠的沥青,瞬间糊住了我的口鼻。甲板上,大胡子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跳起来,对着周围的船员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喉咙里爆发出我听不清的吼叫。水手们如同被惊扰的蚁群,猛地扑向船舷边悬挂着的小艇,绳索被粗暴地拉扯、切割。更多的船帆在桅杆高处被哗啦啦地奋力升起,鼓胀起来,发出沉闷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