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喊,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是污垢?是幻觉?还是……那黑水带来的更深层、更恐怖的侵蚀?!

“快!拖下去!底舱!锁起来!”大胡子急促地命令着,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显然也看到了那诡异的、一闪而逝的绿光,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我被粗暴地拖拽着,踉跄地穿过甲板。每一次脚掌蹭过潮湿的船板,那幽绿色的光斑就如鬼火般闪烁一下,随即熄灭。这景象让押送我的两个水手更是魂飞魄散,他们死死掐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松弛的皮肉里,拖行的速度更快了,仿佛多停留一秒,那诡异的绿光就会顺着他们的鞋底爬上来!

通往底舱的狭窄木梯散发着浓重的霉味、腐烂的鱼腥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堆积了无数年绝望的阴冷气息。我被推搡着,几乎是滚落下去,重重摔在底舱冰冷、黏腻的地板上。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几个小小的、布满污垢的舷窗透进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堆积如山的货箱、生锈的铁链和湿漉漉的木桶轮廓。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味道,沉重地压迫着我衰老的肺部。

“砰!”沉重的舱门在我身后猛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天光,也隔绝了甲板上混乱的人声和海风。铁栓被用力插上的“哐当”声,如同最后的丧钟。

黑暗。死寂。还有手腕上那持续不断、钻心蚀骨的剧痛。

我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左手腕的伤口像有无数烧红的蚂蚁在啃噬我的骨头,痛得我意识模糊。我死死用右手捂住它,枯树皮般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那诡异的、细微的蠕动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以我的血肉为温床,疯狂地生长、繁殖!

“嗬…嗬…”我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发出濒死的喘息。汗水混着泪水,从额头上纵横交错的深壑里不断滑落。在绝对的黑暗和极致的痛苦中,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被剧痛无限拉长、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已是一个小时。沉重的舱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吱呀——”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刺破了浓重的黑暗,投在我蜷缩的角落。光线下飞舞的尘埃,如同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