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这么贪心？”
话音落下，沾水的皮鞭落在我身上。
我目眦欲裂，却始终忍着疼一声不吭。
父亲毫不在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宝金宝，要不是你，我的金宝怎么会死？”
“他死了你才关心，林招娣，最虚伪的人是你！该死的也是你！”
“你妈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是个男娃，我们老林家终于又有后了。”
“你要是敢对弟弟不好，我扒了你的皮。”
随着叫嚣，我的身子渐渐麻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父亲打累了，把滴血的鞭子扔到一旁。
喘着粗气警告我：“林招娣，你别再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我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一旁的林金宝身上。
他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从前因为父母的偏爱我恨极了他，现在却觉得父母也不爱他。
爱的只是弟弟这个身份。
他和我一样可怜。
“金宝别哭，姐姐带你走。”
我拉起林金宝的手强撑着往外走，取笑他：“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不好吗？”
他如今身量比我高，闻言低头看向我。
“真的吗姐，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我刚点头应下，就被缓过来的父亲拉着往工厂方向走去。
“快去给刘主任道歉，你妈怀了弟弟干不了活，你得赚钱养家。”
刚满18岁，就要承担起赚钱养家的义务。
满心悲愤不知该与谁说？
我甩开父亲，恨意如波涛汹涌。
“孩子是你要生的，凭什么让我养？”
“而且我的弟弟只有金宝一个人。”
见我直到此刻还提及金宝，父亲彻底受不了。
他揪住我的头发硬生生把我扯到河边。
“林招娣，你给老子清醒一点！”
“金宝已经死了，为了救你死在这个河里，你给我看清楚了！”
他说完就把我的头按进水里。
窒息感与惊恐浮上心头。
我拼命挣扎，爬出水面呼吸，却再次被按进去。
父亲的话犹如魔音入耳。
“林招娣，你清醒了吗？你想起来了吗？”
一次又一次，我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窒息感越来越强，绝望也越来越浓烈。
我看到了金宝用力托举我的样子。
看到了他最后笑着跟我说对不起的样子。
慢慢停止挣扎，想要随他而去。
父亲却把我扯出来扔到岸边。
“想起来了吧小畜生，金宝就是被你害死的。”
“如今你妈好不容易又怀了弟弟，你就应该把欠金宝的全部在他身上弥补回来。”
他的怒骂一句接一句，我却听不进去，整副心神都在金宝身上。
他明明不久前还在替我做主，还在陪我一起上班。
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
不会的……
金宝不会死的！
我难以接受，推开父亲朝远处跑去，他不依不饶地在身后骂我。
“有本事就死在外面，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5.
我确实没本事。
事实上，还没跑出村口我就停了下来。
弟弟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脑海。
似乎是为了惩罚，一直陪伴着我的弟弟身影也渐渐淡下去，直至消失。
我伸出手想要留住他，却扑了个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