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有找到她。
我开始感到恐慌。十年了,她会在哪里?她过得好不好?她还记不记得,那个在街角,被她一个包子救了命的小乞丐?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我的经纪人王哥给我递来一份画展的邀请函。是一个新锐青年画家的个人首展。他建议我去露个脸,增加一些艺术圈的人脉。
我本来想拒绝。可我的视线,在那份邀请函上,一个名字上,凝固了。
画展主题:《蝶》。
画家:刘羽芊。
【02】
那天,我换下演出服,穿上了最普通的一套休闲装,连发型都没管。
我不想以“钢琴家陆离”的身份去。我只想作为一个寻找了她十年的人,去见她。
画廊的位置有些偏僻,在一个安静的街区。
这儿既没有盛大的开幕式,也没有媒体的长枪短炮,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艺术圈的人在低声交谈。
这很好。
我走进展厅,一股混杂着油彩和松节油的气味扑面而来。这味道,让我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放松了一些。
墙上挂着许多画。每一幅画里,都有蝴蝶。但那些蝴蝶,并不全是美好。
一幅画里,一只色彩斑斓的凤蝶,正从一具腐烂的动物尸体上破茧而出,它的翅膀上沾着暗红的血污。
另一幅,画的是一片枯萎的向日葵花田,无数只灰白的飞蛾,像雪花一样覆盖在枯死的花盘上,画面美丽又诡异。
还有一幅,画的是一只断了翅膀的蓝闪蝶,挣扎在一片肮脏的、混杂着黑泥的雪地里。
我的脚步,就停在这幅画前。
我的呼吸,也停了。
就是那片雪。我死前见到的,最后的人间景象。
那肮脏的、冰冷的、绝望的雪。
那么,这个画家刘羽芊,一定是她!
这个念头像是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开始在人群里疯狂地寻找。
由于我的动作太大,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有人认出了我,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但我不在乎。
然后,我看到了她。
那位画家就站在展厅的角落,背对着我,正在跟一个老先生轻声说着什么。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身形单薄,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十年了。
她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只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种沉静的、易碎的美感。
她,就是她。
那个在我最肮脏、最卑贱的时候,唯一愿意蹲下来,把温暖递到我手心里的姐姐。
我身体里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
而我的双脚像被钉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我怕。
我怕这是一场梦。
我怕我一眨眼,她又会消失不见。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她回过头。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失声了。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礼貌而疏远的困惑。
她认识我这张脸,但她不认识我。
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或许已经不记得我。
也是,十年过去了。
谁会记得十年前,随手给过一个包子的小乞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