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时间:2025-08-09 01:27:48

我没有回答他。解释什么呢?在他眼里,我苏晚,无论做什么,大概都只是一个可笑的、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一个永远无法企及沈屿白半分、却又可笑地模仿着她某些习惯(比如买白玫瑰)的拙劣影子。

一股更猛烈的咳意从胸腔深处翻江倒海地涌上来,火烧火燎的痛。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那撕心裂肺的呛咳,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指缝间涌出的温热液体更多了,顺着冰冷的手背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枯败的草叶上。

身后,顾承砚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不是靠近,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走向了墓碑。我听到塑料包装纸被轻轻放下的细微声响,想象着他将那束纯洁无瑕的白玫瑰,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沈屿白的墓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而我,只是一个狼狈的背景板,一个咳着血、弄脏了他祭奠圣地的、令人不快的意外。

那清晰的、代表着放下花束的轻微声响,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摇摇欲坠的什么。我用沾满血污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冰冷的空气瞬间刺激着皮肤。没有回头,也无力回头,我踉跄着,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与顾承砚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冰冷的墓园。深秋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却远不及身后那片死寂的沉默来得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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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像生命流逝的倒计时。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鼻腔深处,成为唯一能被感知的气味。我靠在摇高了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驱之不散的寒冷。

身体轻飘得厉害,仿佛灵魂随时会挣脱这具日渐枯槁的躯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像有粗糙的砂纸在气管里反复摩擦,带起一阵阵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刺痛。视线也常常模糊,看久了,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会浮动起一片片灰蒙蒙的光晕。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顾承砚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门框里显得有些局促。他手里没有花,只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昂贵的水果篮。他走进来,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里面堆满了进口的车厘子和奇异果,鲜艳的色彩在惨白的病房里显得突兀而扎眼。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有些僵硬。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探究,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

“感觉…好些了吗?”他的声音低沉,依旧是惯常的语调,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理所当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占据了我五年婚姻、此刻却依旧显得陌生而遥远的脸。心湖里一片死寂,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了。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

“嗯。”我极其轻微地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向窗外。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线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