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斑斓冰冷影子办理销户手续。
我们曾约定,若沈聿珩不再爱我,我便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如今承诺无声湮灭漫天虚假祝福里。
手续办完,商场巨幕正直播沈聿珩单膝跪地为沈舒怡戴上璀璨钻戒。
这一幕与他三年前地下室昏暗灯光下,笨拙虔诚为我戴上玉坠时深情残忍重叠。
回到庄园,客厅里沈聿珩正半跪着,专注为沈舒怡按摩泡在温水中的双脚。
记得地下室时常停水。
沈聿珩会跑几公里外打水烧热后给我洗头发,动作轻柔像对待稀世珍宝。
此刻沈舒怡心疼捧起沈聿珩的手,那根因救她而断掉的尾指狰狞刺目。
沈聿珩匆忙收回手,声音带着窘迫,“舒怡,太丑了,别吓到你。”
我心口猛地一坠,酸涩汹涌如潮。
那是沈聿珩为了救我留下的。
当年我被流氓尾随绑架,沈聿珩单枪匹马找上对方,混乱中生生断了一根手指。
我看着他断指处晕开血渍哭得撕心裂肺。
“阿珩怎么办啊你的手……”
他忍着剧痛温柔擦去我满脸泪,低声安抚:“傻青宁,一根手指换你平安,我赚大了。”
现在,这曾被他视作爱之勋章的断指,却成了他急于在沈舒怡面前掩藏的丑陋。
沈聿珩轻抬眼眸,语气温存对我说:“青宁,去重新打盆水,多放些牛奶和玫瑰花瓣。”
他体贴入微吩咐,却忘了我有严重哮喘,那些芬芳馥郁花粉足以致命。
他现在只记得沈舒怡喜好。
我收集花瓣时呼吸急促,过敏红斑迅速爬满手臂脖颈,奇痒钻心。
再端水回来,房间已站满沈家长辈。
沈夫人取下腕间流光溢彩翡翠玉镯,郑重套在沈舒怡手上:“这是沈家传家宝,执此物者掌沈家老宅半数权柄。”
沈聿珩温柔托起沈舒怡手腕,目光缱绻:“绝代珍宝只配佳人,舒怡,它衬你。”
我身体僵住,只见沈舒怡含笑抚上平坦小腹,声音娇软:“宝宝,你看爸爸奶奶多疼你。”
沈母雍容华贵走来,这是我十三年后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亲生母亲。
我喉咙发干涩,唤了一声:“妈。”
沈母嫌恶瞥我一眼,如同看碍眼垃圾:“舒怡体质弱,水里再加点红花,给她补补气血。” 我眼眶酸胀几乎裂开,我多想嘶喊我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啊。
话未出口,沈母已径直走向被众星捧月的沈舒怡。
“舒怡,妈妈特意给你带了栗酥饼。”
沈舒怡娇笑依偎:“谢谢妈,等会儿我跟妹妹一起吃。”
沈母蹙眉,语气斩钉截铁:“说什么傻话,妈妈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 我心口剧痛窒息,说不出话,耳边嗡嗡作响。
早些年父母离异,沈母带沈舒怡远走海外,摇身成为江市名媛。
我跟着酗酒暴戾父亲,偏僻渔村挣扎求生,食不果腹。
我记得八岁那年,自己追母亲远去的车跑摔倒在地,膝盖磨破,沈母才匆匆跑回抱住我泪眼婆娑。
“青宁宝贝,等下一次婚礼,妈妈一定回来看你。”
原来沈母口中“下一次婚礼”,是沈舒怡风光大嫁的幸福。
我回到冰冷空荡房间,狠狠扔掉那枚残缺冰冷玉坠,身体无力倚着墙壁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