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怪齐钦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开车一直很小心的，这次真的是意外。”
她试图去拉我的胳膊。
“意外？”
我猛地抬起头：“他眼瞎吗？这么大个人，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看不见？”
吼声震住了所有人。
周围的亲戚们面面相觑，有年长的终于开口：“陈雨啊，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要紧的是让妈入土为安，先商量下葬的事吧。”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看也没看，更不想接，任由它响着。
我轻轻抚摸着她妈花白的鬓角。
就在铃声歇下去的间隙，齐钦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大概想接起来应付几句赶紧挂掉：“喂？是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抖：“什么？安安死了，怎么死的？”
“啪嗒！”
他手机掉落在水泥地上。
下一秒，齐钦像疯了一样朝我冲来！
他一把狠狠揪住我的衣领。
“是你，陈雨，是你害死了安安！”
“医院打电话来了，他们说你他妈的在手术途中跑了，你竟然丢下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儿自己跑了？所以她才死了，因为你跑了没人给她做手术她活活死在手术台上了！”
方才还沉浸在婆婆去世悲痛中的灵堂瞬间死寂，随即哗然！
陈兰震惊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姐，你怎么能这样？安安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才多大，她躺在那里等着妈妈救命的时候，你竟然跑了，为了一个已经……”
她终究没敢说出那个字，但所有人都懂。
“可怜的安安，她该有多疼！多害怕，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周围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愤怒的指责：
“天哪！这还是人吗？”
“陈雨，你怎么回事？那是你亲生骨肉啊！”
“为了死了的老人，活着的亲生女儿就不管了？”
“心肠怎么这么硬，这么狠！”
“医生都说了手术做到一半她跑回来的，孩子没人主刀耽误了才死的！”
“这简直就是谋杀，谋杀亲女儿！”
“她还是医生？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有人指着我的鼻子，有人怒视着我，有人拿出手机。
“大家看看，就是这个女人。她是医生，为了回来见已经被车撞死的老母亲，把自己亲闺女丢在手术台上活活等死。她自己跑了。现在还在老人灵堂装孝子贤孙！”
“吼什么？” 我终于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死死地盯着揪住我的齐钦和围过来的众人：
“是，我跑了！安安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手术前化验刚出来有剧毒，反正都活不了了。”
一部分人似乎被这话震惊得哑口无言。
但更多的人，眼中依然是更深的鄙夷。
“拍吧！”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吧，发吧，尽情骂我吧……”
我转回头，目光落在棺材里母亲安详的遗容上。
“反正怎么样，我的妈也回不来了。”
3.
葬礼结束了。
两副棺木最终合葬在一处，泥土覆盖了母亲安详的容颜，也覆盖了安安小小的再也不会喊疼的躯体。
人群沉默地散去，齐钦没走。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