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踉跄着撞在身后的罗马柱上,后腰硌得生疼。昂贵的婚纱下摆,蹭上了一大片灰黑的污渍。
“苏晚,你闹够了没有!”陆哲的怒斥声砸在我头顶,“月月已经那么可怜了,你连她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吗?”
体面?
我看着他怀里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薇,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指着她,一字一句地对陆哲说:“她可怜?陆哲,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林薇,不是死了三年的林月!”
陆哲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随即更加不耐烦:“薇薇只是想替她姐姐完成心愿,你为什么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他怀里的林薇抽泣着,适时开口:“陆哲哥哥,都怪我,我不该提这个要求的……我们还是先去婚礼吧,别让晚晚姐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她越是这么“懂事”,就越显得我面目可憎。
陆哲果然心疼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仇人。
他对我下达最后通牒:“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车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去酒店。”
我没动。
我的心,连同我这个人,好像都被钉在了原地。
陆哲没再多看我一眼,护着林薇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载着我的新郎,载着他前女友的骨灰和妹妹,在我面前,绝尘而去。
空气里,只留下一阵刺鼻的尾气,和我这一身可笑的婚纱。
3
后腰撞在罗马柱上的地方,一阵阵闷痛。
我蹲在地上,看着那片被车轮碾成烂泥的香槟玫瑰花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收敛所有锋芒,为他放弃我爸铺好的路,换来的就是这个?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出陆哲的名字。
是一条短信。
“晚晚,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要理解我。我先送完月月,晚上婚礼照常举行。一个合格的妻子,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体谅和包容。”
体谅。
包容。
我盯着这六个字,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咯咯声,笑着笑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合格的妻子?
陆哲,你他妈先学学怎么做个人吧。
我抹掉眼泪,冰冷的液体糊了满手。
我站起身,昂贵的纱裙下摆沾满了灰,狼狈不堪。
可我不在乎了。
我伸手,一把扯下头顶那片象征着纯洁与忠贞的头纱,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团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再见了,我愚蠢的爱情。
我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几乎没有印象的号码,备注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姓氏——周。
这是我爸最后的底线,也是我最后的退路。
电话拨出,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
一个低沉的,带着些许磁性的男声,平静无波。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周先生吗?我是苏晚。”
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脑中检索这个名字,随即响起一声轻笑,很淡,却莫名让人安心:“苏小姐,有事?”
“有,”我看着自己这一身滑稽的婚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今天的婚礼,新郎跑了。现在换你,来吗?”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