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的血液瞬间冰凉。“什么?他明明早上出门了!”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子,咖啡杯倾倒,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像极了十五年前那个湖面扩散的涟漪。
“玲玲?怎么了?”赵春梅担忧地问。
李玲顾不上回答,手指颤抖着拨通贝贝的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
“贝贝!你在哪?为什么没去学校?”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贝贝闷闷的声音:“我在湖边...就是那个公园的湖边...”
李玲的世界天旋地转。那个公园,那个湖——正是小宝出事的地方。七年来,她从未带贝贝去过那里,甚至刻意绕路避开。
“待在那别动!我马上到!”她抓起包就往外冲,甚至忘了和母亲道别。
“玲玲!”赵春梅在身后喊道,“二宝的药!他需要...”
李玲没有回头。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贝贝不能出事,绝不能。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园湖边时,远远看见贝贝独自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书包扔在一旁,背影看起来异常孤单。李玲的眼泪瞬间涌出,她冲过去一把抱住男孩,力道大得让贝贝“哎哟”一声。
“你吓死我了!为什么逃学?为什么来这里?”她松开贝贝,双手捧着他的脸检查,仿佛要确认他完好无损。
贝贝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我...我听到你打电话了。”他低下头,“那个阿姨叫你'玲玲',我就猜到是你妈妈。然后我看到你们在咖啡厅,那个小男孩...他长得和照片里的小宝哥哥一模一样。”
李玲这才想起,家里确实摆着小宝的照片——那是父亲坚持要放的,说是为了“记住教训”。她从未想过贝贝会注意到这些。
“你跟踪我?”她声音发颤。
贝贝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是担心你...姐,你每次看到小宝哥哥的照片都会做噩梦。现在有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孩子出现,我怕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怕你不再需要我了。”
李玲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贝贝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噩梦,知道她的愧疚,甚至看穿了她对二宝复杂的情感。
“傻瓜,”她将贝贝搂进怀里,声音哽咽,“你是我弟弟,永远都是。”
贝贝在她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那个小男孩...二宝,他看起来病得很重。”
李玲没有回答。她望着平静的湖面,十五年前的画面与今天重叠在一起。当年她只是转身去买个冰淇淋的功夫,小宝就不见了。等找到时,他已经被人从湖里救起来,回家后,当晚就发起高烧,李玲冒着雨抱着小宝赶到医院,一切都为时已晚……
从此,本来就重男轻女的母亲骚狂症更加严重,把所有的情绪都朝李玲发泄,看不过去的父亲提出离婚,于是母亲带着行李走了。几年以后,继母带着贝贝来到家中,亲亲热热的叫李玲姐姐,于是李玲的热情重新被点燃,她十分疼爱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弟弟,甚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贝贝从一个单词不会的学渣辅导成学校的种子选手。
“姐,”贝贝抬起头,眼神出奇地成熟,“你应该去帮他们。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那是你妈妈和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