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点头:“是啊,妈,谢谢您。”
谢谢您,再次把杀死我的凶器,亲手送到了我的面前。
2
当晚,我就“理所当然”地过敏了。
背上和腿上起了大片的红疹,奇痒无比。
妈妈像上一世一样,献宝似的拿出半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祖传药水”,要给我涂抹。
“别怕,这是正常的‘福报反应’。”她振振有词,“身体在排出浊气,适应贵族的气场。”
我没有反抗,乖巧地趴在床上,任由她将那冰凉、刺鼻的液体涂满我的后背。
等她一走,我立刻冲进卫生间,将药水全部洗掉,然后换上我藏在书包里的、自己买的抗过敏药膏。
爸爸苏忍悄悄推开门,塞给我五十块钱。
“去……去医院看看吧。”他眼神躲闪,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别让你妈知道。”
我看着他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
永远在背后做一些于事无补的、自我安慰式的“补偿”,却从不敢当着妈妈的面,说一个“不”字。
“爸,我没事。”我把钱推了回去,“妈说得对,这都是小问题。”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佝偻着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我用自己的零花钱,将从床垫上抠下来的那一小块填充物,送到了市里的卫生检测中心。
加急检测的费用不菲,但我必须拿到最权威的证据。
等待结果的三天里,我们家又迎来了几件新的“宝贝”。
一袋楼下超市扔掉的、已经发黑的香蕉。妈妈说,皮黑的香蕉才最甜,最有营养。
结果,爸爸当晚就因为急性肠胃炎,在厕所里吐了半宿。
一双从小区垃圾桶里捡来的、鞋底快要磨穿的名牌运动鞋。妈妈说,这是给我高考体育加试准备的“战靴”。
我当着她的面穿上,跑了两步,那鞋底就“啪”的一声,彻底断裂,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嘴啃泥。
还有一台不知道从哪个工地捡来的、外壳破损的旧风扇,一通电就火花四溅,差点引起火灾。
对于这一切,妈妈王爱捡都有一套自洽的逻辑。
“香蕉是在帮你排宿便。”
“鞋子是在考验你的脚踝力量。”
“风扇是在提醒我们节约用电。”
她活在自己构建的、那个名为“勤俭”的坚固堡垒里,任何试图挑战她理论的现实,都会被她扭曲成对她理论的“印证”。
而我和爸爸,就是她这套扭曲理论下,最无辜、也最可悲的实验品。
检测结果出来的那天,我看着报告单上那一长串超标百倍的细菌、真菌和螨虫的名字,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没有把报告单拿回家。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示这份“死亡证明”。
3
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观察和记录妈妈的生活。
我发现,她的“勤俭”,是有选择性的。
她会逼着我们吃烂掉的水果,自己却偷偷在外面买新鲜的。
她会给我们穿捡来的、带着破洞的衣服,自己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棉布衫,我却在网上查到,是一个小众设计师的品牌,售价四位数。
她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骑着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穿梭于本市各大高档小区和写字楼的垃圾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