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对蛇蝎母女会在父亲死后露出真面目?
"晚儿来了。"父亲看见我,严肃的面容柔和下来。我鼻尖一酸——前世最后见他,是在灵堂的棺椁里,浑身是伤。
"女儿给父亲送行。"我福了福身,强忍泪水,"北境苦寒,父亲务必保重。"我上前为他整理铠甲,压低声音:"军中恐有戎狄奸细,父亲需留意身边人,特别是......"我余光瞥见柳氏正往这边走,"特别是军报传递之人。"
父亲目光一凝,若有所思。这时柳氏已到跟前,笑吟吟道:"侯爷放心,妾身会照顾好家里。晚儿近日身子弱,不如去慈云寺小住祈福?"
和前世一样的话!我心中冷笑。前世我就是被她支去寺庙,回来时府中已安插满她的眼线。
"女儿正有此意。"我乖巧应答,看着柳氏眼中闪过得逞的光,"不过要等送走父亲再去。"
朝阳升起时,父亲率军出发。我站在府门前,直到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
"大小姐,马车备好了。"赵嬷嬷——柳氏的心腹,假笑着来报。
我冷冷扫她一眼:"不急,我先回房收拾经书。"转身时,我瞥见赵嬷嬷袖中露出一截金链子——那是柳氏的物件。看来她们的关系,此时就已经不一般了。
回到闺房,我锁上门,从床底暗格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母亲的嫁妆单子和几封家书。前世直到死,我才知道母亲留给我多少财产,而大部分早已被柳氏侵吞。
"柳氏,虞梦瑶,周景离......"我轻抚母亲的字迹,指尖发颤,"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慈云寺的香火常年鼎盛,尤其是在这春和景明的时节,往来香客更是络绎不绝。袅袅香烟自大殿深处漫出,混着檐角铜铃的清越声响,在朱红梁柱间萦绕。虞归晚立于观音殿内,素手合十,乌黑的鬓发被香火熏得微暖。她身着一袭月白褙子,裙摆扫过冰凉的青石地砖时,带起细碎的尘埃,在光柱里轻轻翻涌。
跪拜在莲花蒲团上的那一刻,她屏气凝神,眼底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娇怯,反倒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凝。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总在这样肃穆的时刻漫上心头——镇北侯府满门抄斩的血色,柳氏母女得意的嘴脸,还有眼前这尊金佛冷眼旁观般的慈悲。她叩首三次,额头轻触地砖的瞬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起身时,她状似无意地抬眼,眼角余光恰落在大殿西侧的角落里。那里供着一尊不起眼的泥塑小佛,佛龛阴影里斜斜靠着个身影。青灰色的锦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沾着半干涸的暗红,最惹眼的是那人垂落的衣袖,隐约有新鲜的血渍洇开,在衣料上晕成一朵丑陋的花。
是顾鹤卿。
虞归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位宁王世子,前世在镇北侯府蒙冤后,是唯一敢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人。那时他不过弱冠,却顶着满朝压力搜集证据,虽最终未能扭转乾坤,却让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依稀看到过一丝光亮。
她不动声色地抚平裙摆褶皱,缓步绕过大殿中央的香炉,高跟鞋底踩在青砖上,发出轻缓的声响。香客们都在专心礼佛,竟无人留意这角落里的异常。直到她站在顾鹤卿面前,对方才艰难地掀起眼皮,长睫上沾着细密的冷汗,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只剩惊惶与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