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家那个穿着名牌童装的小男孩,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亮晶晶的一元硬币,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小男孩看也不看,蹦跳着跑开了。
躲在厨房门后清洗油烟机的温穗,等雇主一家出门后,才像做贼一样飞快地蹲下身,捡起那几枚沾着灰尘的硬币,紧紧攥在手心。
那一刻,她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偷窃(她只是捡了别人不要的东西),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贫穷带来的卑微和羞耻。
烈日炎炎的正午,她爬了六层老旧的楼梯,气喘吁吁地把一份滚烫的外卖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
汗水迷了她的眼睛,后背的工服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男人接过外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她汗湿通红的脸,没说什么,从精致的皮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纸币,塞到她手里:
“辛苦了,不用找了。”
然后关上了门。
那五块钱带着皮夹的皮革味和男人指尖的微凉,被她紧紧攥着,汗水浸湿了纸币的一角。
她站在紧闭的门前,楼道里闷热得像蒸笼,她却觉得那五块钱像一小块冰,短暂地熨帖了她滚烫的掌心和无尽的疲惫。
还有那次……温穗的目光落在几张颜色明显深一些的十元和二十元纸币上。
那次她生理期突然提前,腹痛如绞,却还在送餐的路上。
实在撑不住了,她躲进一个商场的公共卫生间。
身无分文,连买一包最便宜卫生巾的钱都没有。
绝望之际,她看着手里刚收到的一笔小额配送费,又看了看自己包里仅剩的一包备用卫生巾……
一个大胆而屈辱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拆开那包崭新的卫生巾,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浸透着汗水的纸币,一张、两张……仔细地塞进了柔软吸水棉的夹层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那带着特殊气味的“藏匿”,成了她心底最深、最痛的烙印,提醒着她曾卑微到尘埃里的处境。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清晰的痛感。
温穗的手指,轻轻拂过铁盒里那些带着各种痕迹的钞票,指尖微微颤抖。
这些钱,是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是从尊严的缝隙里一点点捡拾起来的,是她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偷偷为自己积攒的“火种”。
自考本科的学费、书本费,以及支撑她熬过无数个夜晚、憧憬着能改变命运的那一点点生活费!
她的眼神,在这些卑微的积蓄上停留了许久。
那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不甘,最终,在接触到最底层那张被她用塑料膜小心包裹着的、崭新的准考证复印件时,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
她猛地合上铁盒盖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在赵玉梅和温明轩探究而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她转过身。
“温明轩,你欠我的不止是那二十万。”
第4集:婚礼请柬上的“催命符”
赵玉梅和温明轩最终没能从温穗手里抢走钥匙,也没能逼她立刻拿出那二十万。
母子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地下室,铁门被他们摔得震天响,留下满屋的污言秽语和挥之不去的劣质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