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暧昧，人影晃动，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留下一种奇异的、近乎麻木的空洞感。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指尖冰凉。客厅里电视的声音、窗外城市的喧嚣，所有背景音瞬间被抽离，整个世界只剩下照片里那两只交缠的身影，还有林哲那双陌生得令人心寒的眼睛。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又或者仅仅是一两秒。
我的手指动了动。没有颤抖，异常平稳。
屏幕上幽蓝的光熄灭，房间重新被暖黄的顶灯和窗外冰冷的霓虹分割。那张滚烫的、令人作呕的画面消失了。
转身，走回熨衣板前。
那件熨了一半的淡蓝色衬衫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领口挺括，面料柔顺，散发着淡淡的、洁净的气息。是我为他精心挑选的，为了明天那个重要的项目签约仪式。
我重新拿起熨斗。熨斗底部的金属板还残留着灼人的热度。嗤啦——蒸汽再次汹涌而出，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熨过刚刚熨烫过的领口，压向那片平整的、象征着体面的左胸口袋区域。动作依旧平稳，力道甚至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白色的蒸汽氤氲升腾，模糊了眼前衬衫的轮廓，也模糊了镜子里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指尖感受着熨斗透过布料传来的滚烫温度，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在唇边悄然凝结，又迅速隐没在蒸腾的白雾里。
这温度，还远远不够。
第二章
“啪嗒。”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我正把熨烫好的衬衫挂进衣帽间，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林哲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的甜腻香水味。他扯松了领带，脸上带着酒后的松弛和一种……奇异的、尚未完全褪去的亢奋。那是一种完成了一项重大挑战后的疲惫满足，又混杂着某种隐秘的、被点燃的火焰。
“老婆，弄好了？”他声音有点沙哑，透着一股亲近的慵懒，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衬衫上。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激起。手指抚过衬衫光滑的肩线，将它挂好。“明天穿这件。”
“辛苦你了。”他走过来，从后面伸出手臂，似乎想环住我的腰，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动作自然得像过去的千百次一样。
我的身体在他手臂即将碰到睡衣布料的前一秒，极其自然地侧身，避开了那个拥抱，走向卧室的方向，仿佛只是要去拿什么东西。“一身酒气，快去洗洗。水给你放好了。”
手臂落了个空，林哲似乎愣了一下，但酒精和残留的兴奋让他并未深究，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今天同学会，闹得有点晚，几个老同学，喝得尽兴……”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衬衫扣子，动作间带着点兴奋过后的笨拙。
“哦？”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问天气，“都见到了谁？”
“嗨，还能有谁，就王胖子、李强他们几个呗……哦，对了，”他顿了一下，声音里突然注入一丝刻意的、试图显得轻松的感慨，“苏晴也回来了，变化挺大的，差点没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