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取下那套西装。布料挺括，触感极佳，散发着金钱和地位的味道。
然后，我走进了储藏室。角落里，静静立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桶，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是我之前为家里那台老式发电机准备的备用汽油。盖子旋开，一股浓烈、刺鼻的挥发性气味瞬间冲了出来，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原始的、破坏性的力量。
我提起汽油桶，回到客厅。
那套昂贵的西装被平铺在光洁的地板上，像等待献祭的祭品。我拧开桶盖，没有丝毫犹豫，将冰凉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淡黄色液体，缓缓地、均匀地倾倒下去。
汽油迅速浸透了高级的羊毛面料，贪婪地洇开深色的、丑陋的痕迹。浓烈到令人眩晕的气味霸道地充斥了整个空间，盖过了房间里原本淡淡的香氛。液体流过精致的驳头、顺滑的袖口，最后在光洁的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危险的镜面。
直到桶里的汽油倒尽，一滴不剩。
我放下空桶，拿出手机，对着地板上那滩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被彻底毁掉的昂贵西装，平静地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亮起，清晰地捕捉下每一丝被汽油浸透的褶皱，每一道丑陋的污痕。
然后，我点开那个熟悉的、没有备注的号码（就是之前发来林哲和苏晴照片的那个号码），将这几张散发着“芬芳”的照片，发送了过去。
没有文字，没有表情，只有这无声的、充满刺鼻气味的宣告。
做完这一切，我平静地收拾好汽油桶，打开所有的窗户。深秋冰冷的夜风猛地灌入，疯狂地撕扯着房间里浓稠的汽油味，也带来楼下隐约的车流声。
我站在风口，看着地上那滩逐渐失去光泽的液体和那堆昂贵的破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只是第一缕微不足道的硝烟。
第五章
时间像被投入冰块的烈酒，表面依旧平静流淌，内里却翻涌着刺骨的寒流。父亲的病情在等待肝源和手术方案的煎熬中缓慢恶化，每一次探视，他枯槁的面容和强撑的笑容都像钝刀子割肉。林哲穿梭于医院和公司之间，脸上的焦虑和疲惫越来越真实，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疏离，在我眼中却越来越清晰。他以为他的掩饰天衣无缝，以为他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平衡术高明无比。
他不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暗礁早已遍布。
那个神秘的号码，成了我手中最沉默也最有效率的武器。代号“影子”。每一次联系，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短暂的涟漪，便迅速沉入不可测的黑暗，带来我需要的回响。
“苏晴，海城大学艺术学院讲师。重点：私密影像。渠道：她前男友，一个欠了赌债的摄影师。交易已达成。”——这是关于苏晴的。附带一个加密链接。
“林哲，‘智创科技’核心研发部服务器物理地址及安保漏洞分析。内网渗透路径图。‘天穹’项目核心算法逻辑树及未注册专利部分摘要。”——这是关于林哲命脉的。同样附带一个沉重的压缩包。
“影子”的效率高得惊人，像一台精密而无情的机器。我支付着他开出的、不菲的加密货币，交易在网络的深渊里无声完成。我们之间没有寒暄，没有疑问，只有最简洁的指令和最直接的交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