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推开家门。客厅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那股带着腥甜味的灰雾正丝丝缕缕地涌进来。我冲过去,砰地一声关上窗,又检查了其他几扇,确认都关严实了,才靠着门板,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安全了。暂时。
接下来的日子,世界彻底滑入了深渊。
窗外,死寂是永恒的背景音。偶尔被打破,是远处传来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绝望哀嚎,或者几声零星的、沉闷得如同敲打朽木的枪响,很快又归于沉寂。救援?秩序?成了遥远记忆里模糊的名词。电力彻底瘫痪,城市陷入了真正的黑暗,只有窗外那永恒不变的灰雾,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微光。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铁锈色。我靠着家里囤积的几箱泡面和瓶装水,还有半袋没吃完的大米,艰难地维持着。
唯一能带来点外界消息的,是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靠着一堆好不容易搜刮来的、型号杂七杂八的电池勉强支撑着。断断续续的官方广播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令人绝望的确认:“……重复,全球范围确认……体质削弱效应持续……请幸存者……节约体能……等待……” 背景音里,是持续不断的咳嗽和压抑的哭泣。
等待?等待什么?死亡吗?每一次听到这广播,我都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最让我心惊肉跳的,是自身的变化。那股曾经在体内流转、对抗外界寒意的微弱热流,正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难以调动。力量感在缓慢地、但确实无疑地流逝。我能感觉到手臂肌肉的酸软,提一桶水都变得异常吃力。呼吸也变得更加困难,鼻子堵塞得厉害,每一次吸气都像要把肺撕裂开。偶尔,喉咙深处会泛起一阵熟悉的、令人抓心挠肝的痒意,但我憋红了脸,死死捂住嘴,硬生生把喷嚏压了回去。不行,不能打喷嚏!太消耗体力了!在这该死的、连呼吸都费劲的世界里,一个喷嚏消耗的能量,可能就代表着生与死的距离。
我靠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怀里抱着那台发出沙沙噪音的收音机。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膝盖,胸口……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死寂和虚弱彻底吞噬的时候,收音机里那单调重复的绝望播报声,突然被一阵极其尖锐、几乎要刺穿耳膜的电流噪音打断!
“滋啦——!!!”
噪音持续了足有十几秒,震得我耳膜生疼。紧接着,一个冰冷、滑腻,如同用无数金属片摩擦出来的怪异声音,强行灌入了我的耳朵。那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无论我是否戴着耳机:
“低等碳基生命,地球人类。你们的挣扎,徒劳且……滑稽。”
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你们的世界,已被‘弱化孢子’彻底浸润。你们的挣扎,如同尘埃试图撼动星辰,徒劳且……引人发笑。”那个声音继续着,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冷的毒蛇钻进耳道,“你们孱弱的躯壳,已是我们囊中之物。放弃无谓的抵抗,接受收割。这是你们……唯一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