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进巷子，就看见我娘站在门口等我。
我心想，这下肯定要被骂了。
早上出门没吱声，豆腐也没磨。
可她啥都没说，只叹了口气，轻声道：
“灶里给你留了饭。”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妈平时最爱念叨一句话：“含穗啊，找男人千万别看脸。”
“得找个结实能扛事的。”
她这么说，不是因为她男人亏待她。
而是我爹长得好看，却身子弱，生下我不久就走了。
那天我去买人，她把五两银子塞给我。
临走还反复叮嘱：
“二两买人，二两买驴，一两买豆。”
“人要挑结实的，别光看脸。”
可我还是没听她的话。
五两银子全砸在了那个白白净净、瘦弱得风吹就倒的沈砚秋身上。
不过还好，袖子里还揣着个硬邦邦的金疙瘩。
五两银子换五两金子，没亏。
4
沈砚秋离开之后，磨豆腐这活儿全落到了我头上。
家里的那头驴倒清闲了，天天躺着打盹。
这驴原本是给他买的。
我力气一向大，推石磨一口气能连着转上一整天。
像我这样的，根本用不着牲口帮忙。
他没来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自己推。
自从他来了，磨盘像是生了锈，转得慢得可怜。
我主动提过让我来。
可他为了不娶我，硬是要自己干。
其实他误会我了，我根本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
我也没想逼他，顶多就是想多接近他一点。
我实在看不得他那双白净的手被磨得满是血泡。
于是悄悄掏出攒下的私房钱，买了头驴。
如今，驴子也闲下来了。
我娘以为沈砚秋一走，我肯定心灰意冷。
但她没想到，我照样早起干活。
甚至比从前更卖力了。
以前我一天早上做两板豆腐。
现在能做出三板半。
我娘看着我整天一圈一圈推着石磨，累得满头大汗。
心里不是滋味，直叹气。
吃饭时劝我：“闺女，别折磨自己了，娘给你物色个俊的，比那瘦竹竿强一百倍。”
我嚼了口咸菜，淡淡地说：“娘，俊的我不要了。”
我娘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问：“那你要啥样的？说，娘去给你找。”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回她：“找个杀猪的吧，以后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我哄我娘的。
其实我想嫁屠夫，根本不是图肉吃。
我是偷偷去问了镇上学堂的孩子，太傅到底是个啥官。
那孩子说，那是大官中的大官，得读一堆书才能当上。
原来沈砚秋读了那么多书。
他说的，肯定没错。他说我配不上他，那我嫁个屠户，自然最合适。
我娘办事利索，没几天就带了村头的王婆上门。
王婆笑眯眯地问我：“含穗啊，隔壁村有个杀猪的，年纪合适，身板结实，你看要不要看看？”
我没犹豫，直接点头。
第二天下午，王婆就把人带来了。
这是我头一回和沈砚秋之外的男人见面。
心里七上八下，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结果一抬头，我愣住了。
来的这人，竟是我认得的。
5
沈砚秋搬来我家之后，
家里做的豆腐都改去集市上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