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铜铃在胸前晃,随着我的呼吸起伏,和树上的牛铃应和着,叮铃铃,叮铃铃,像在说,别怕,我们有牛帮忙,什么都不用怕。心里暖暖的,不孤单。

日头偏西时,山民们早没影了,跑光了。我从树上跳下来,动作轻巧,拍了拍老黄牛的脖子,它舒服地哞了一声。“咱们走,去找骨头,不能让他一直沉在底下。” 牛群跟在我后面,排着队,蹄子踩在草地上,沙沙响。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线,铜铃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久久不散。

李茂才举着烧红的马蹄铁,滋滋地响,在崖下搭了三顶帐篷,像三座小坟。火光把周围的石头都映红了,暖烘烘的,蛇虫被烤得往草丛里钻,慌不择路。“把那小崽子抓来,我要亲自收拾他。” 他对着打手们喊,声音暴躁,“用这马蹄铁烫瞎他的眼,看他还怎么认路!让他变成个瞎子,跟那老猎户一样!”

我把牛群赶进捕兽夹山谷,这里地形我熟,最窄的路口用牛粪便了个圈,臭烘烘的。山里人说秽物能冲散运气,邪门得很。马队果然在圈外打转,不敢越雷池一步。

躲在石缝里往外看,看得清清楚楚。打手们的影子在帐篷外晃,东倒西歪的,有人尿急往草丛里钻,急不可耐的。刚解开裤子就惨叫起来,声音刺耳,掉进了我埋的捕兽夹,夹得结结实实。

铜铃贴着岩壁轻轻晃,我用手拨了拨,“还我骨头…… 还我骨头……” 声音顺着风飘出去,幽幽的,像冤魂在哭,又像在叫魂,听得人头皮发麻。有个新来的打手壮着胆子往前走,色厉内荏,脚刚跨过粪圈,还没站稳,就被老黄牛从暗处冲出来顶了个跟头,四脚朝天,摔在捕兽夹上,“咔嚓” 一声,腿骨碎的声音像劈柴,疼得他嗷嗷叫,眼泪鼻涕一起流。

李茂才在帐篷里骂骂咧咧,气急败坏,银扳指在火把下闪,晃得人眼晕:“一群废物!连个毛孩子都抓不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不如养条狗!”

我摸出怀里的窝头,硬邦邦的,掰了一块扔给蹲在暗处的狼,它眼睛发绿。这狼去年被猎人打伤,是我偷偷喂了半个月的肉才活下来。狼叼着窝头看了看马队,又看了看我,转身钻进林子,像是懂了什么,没再来捣乱。

火渐渐小了,柴快烧完了,马蹄铁的红慢慢暗下去,没那么吓人了。李茂才的影子在帐篷上晃,歪歪扭扭的,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鬼,看着就讨厌。铜铃突然响得急,叮铃铃叮铃铃,老黄牛对着东边刨蹄子,很兴奋的样子。我探头一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 月光下有群黑影在靠近,步伐整齐,是官差吗?希望是,一定是。

冤魂托梦时,脸色比之前更青了,指甲缝里带着香灰,像是刚从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