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隋影侧身让她先走，顺手拿起门边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正好，我也想听听，你这八年，过得怎么样。”
那个年轻的店员已经去后厨忙活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卡带录音机里的歌换了一首，是朴树的《那些花儿》，温柔的旋律在安静的店里流淌。
尔歌重新坐回靠窗的位置，隋影给她倒了杯温水，自己则坐在了对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享受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你怎么会来这里？”最终还是隋影先开了口。
“出差路过，”尔歌捧着水杯，指尖感受着暖意，“想回学校看看，就看到了这家店。”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没想到……老板是你。”
隋影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薄荷盆栽，轻轻拨了拨叶片：“毕业后就去外地读大学了，去年才回来。总觉得少点什么，就想着开家店，把以前的味道找回来。”他的目光落在那杯还剩小半的薄荷奶茶上，“看来，你也还记得。”
“怎么会忘。”尔歌轻声说。
怎么会忘呢。
那杯带着清清凉凉甜意的薄荷奶茶，是她灰暗高三生活里，唯一的光。
记忆像是被按下了回放键，画面瞬间切换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初秋。
尔歌是在开学半个月后才踏进市一中高一（3）班教室的。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肺炎，她错过了军训，也错过了和新同学熟悉的最佳时机。站在教室门口时，她还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手里紧紧攥着班主任给的座位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教室里很吵，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讨论着刚结束的月考，或是周末的篮球赛。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让她本来就没完全好利索的嗓子，又开始发紧。
“进来吧，尔歌是吧？”班主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老师，笑着冲她招手，“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尔歌。因为身体原因晚来了几天，大家多照顾照顾。”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还有些带着点青春期特有的疏离。尔歌低着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小声说了句“大家好”。
“你的座位在那边，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目前只有那里空着了。”班主任指了指教室后排。
尔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孤零零的空位。那位置靠着窗，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桌面上，暖洋洋的。她抱着书包，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穿过课桌间的过道，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就在她快要走到座位时，鼻尖忽然钻进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不是教室里粉笔灰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也不是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而是一种清清凉凉的甜，带着点植物的微苦，像夏天里冰镇的酸梅汤，瞬间驱散了她心里的燥热和紧张。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个空位旁才发现，香味是从同桌的桌子上传来的。
那是个男生的座位，桌面收拾得很干净，右上角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杯盖没拧紧，丝丝缕缕的白气正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那股清清凉凉的甜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