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她失声叫出来，手指下意识地指向他肩章上的扣子，眼睛瞪得溜圆，“那个……那个躺在地上像块硬石头、重得要死、还把我新买的秋裤撕得稀巴烂的倒霉鬼？！”
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无数道目光在苏明钰那张写满了“恍然大悟”和“原来是你这个罪魁祸首”的生动小脸，以及单膝跪地、脸色似乎也微微凝滞了一瞬的霍少帅之间来回扫射。
霍铮：“……”
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作为堂堂少帅，被救命恩人认出来的第一句话，会是“重得要死”和“撕烂秋裤的倒霉鬼”。他薄唇微抿，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眼底那点复杂情绪被一丝极淡的无奈取代。
“咳！”一声压抑的咳嗽从人群里传来，是大哥苏明璋。他用手抵着唇，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二哥苏明琛则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肩膀抖得厉害，一边笑一边对着苏明钰竖起大拇指。
苏明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霍铮那张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俊脸，和他肩章上那颗晃悠悠的、昭示着自己“罪证”的盘扣，一股混合着尴尬、羞恼和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直冲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自己裂到大腿根的旗袍和下面那条闪闪发光的财神秋裤，目光灼灼地迎上霍铮深邃的眼眸，抬手指了指他肩章，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理直气壮：
“那……既然叙完旧了，霍少帅，”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能先把旗袍钱赔了吗？新做的，贵着呢！”
“噗——哈哈哈！”
“我的天……”
这一次，人群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连那些平日里最讲究仪态的太太小姐们，都忍不住用手帕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苏家这位四小姐，绝了！当众让霍少帅赔旗袍？沪上开天辟地头一遭！
霍铮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豁出去的坦荡和一点点的……委屈？像只炸了毛却又强撑着讲道理的小猫。他眼底最后那点冷硬彻底化开，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终于清晰了些许。他依旧单膝点地，姿态从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好。”
他应得干脆利落，反而让苏明钰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讨债”词卡在了喉咙里。
霍铮的目光扫过她撕裂的旗袍边缘，停留在那片惹眼的红色财神图案上，语气平稳地补充：“连同这条……意义非凡的秋裤，一起赔。”
苏明钰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意义非凡？他绝对是故意的！她羞愤交加，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地方。
“谁、谁要你赔秋裤！”她结结巴巴地反驳，试图用力把腿抽回来。
霍铮却稳稳地扶着她的腿，并未松开。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他脱下身上那件笔挺的墨绿色呢子军装外套，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不由分说地披在了苏明钰肩上。宽大的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硝烟雪松气息，瞬间将她从脖子到撕裂的大腿根裹了个严严实实，也遮住了那条万众瞩目的财神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