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剥的上好皮囊……小娘子……可要试试?”一个非男非女、带着奇异摩擦感的声音直接钻进阿秀脑海,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她的意识,“换上它……那些水鬼……就嗅不到你的生气咯……”摊主那只枯白的手,竟捏起那张修补好的人皮,像展示一件华服般,朝着阿秀轻轻一抖。人皮在惨绿光线下如水波般荡漾,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她,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诡异诱惑。阿秀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撕扯着她。换上它?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猛地摇头后退,撞翻了身后一个“行人”挎着的破竹篮,灰白色的鹅卵石哗啦啦滚落一地。
“不识抬举!”摊主兜帽下的黑暗漩涡似乎旋转得更快了,一股阴冷的怒意弥漫开来。它黑袍无风自动,枯白的手倏地收回袖中。就在这时,引路的红鲤忽然急促地摆动尾巴,发出更加嘶哑的催促:“快!……走这边!……‘他’醒了!”鱼尾甩动,两点幽光猛地转向,朝着集市深处一个更加黑暗的角落窜去。阿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追着那点微光狂奔。她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冰冷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她的背脊上。那个摊主身上散发的阴冷怒意,更是如跗骨之蛆,紧紧追摄而来。
3 水府·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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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府·阴媒
红鲤引着阿秀七拐八绕,最终扎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并非视觉上的黑,而是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巨大水压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了她,仿佛一头栽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压出去,腥冷的液体似乎要灌入她的口鼻。阿秀惊恐地想要挣扎,身体却沉重无比。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溺毙时,那股窒息感骤然消失。双脚似乎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但触感冰冷湿滑。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她站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厅堂”中。四壁和穹顶并非砖石,而是由流动的、墨绿色的水波构成,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墙壁”和“屋顶”中无声地升腾、破裂。惨淡的、不知来源的幽光勉强照亮此处。厅堂中央,赫然是一个用森白鱼骨和惨绿水草缠绕堆砌而成的巨大座位,形似扭曲的王座。王座上,一个“人”影正缓缓坐直身体。
它身形高大,披着一件宽大的、似乎由无数片深色鱼鳞缀成的袍子,袍角不断滴落着浑浊的泥水。它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水波之后,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穿透了水幕——那不是眼睛,更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旋转着,散发出无尽的阴寒与死寂。整个厅堂弥漫着浓重的威压,空气如同凝固的冰水。阿秀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引她前来的红鲤,此刻已不见踪影。
“命格属阴,形魄含怨……妙极。”一个声音直接在阿秀脑海中响起,宏大、沉闷,如同万吨水底巨石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深水特有的压迫感,震得她神魂摇曳。王座上的存在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手并非血肉,更像是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的物体构成,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骨骼轮廓。它朝着阿秀虚虚一抓。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瞬间攫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朝着王座拖拽过去!阿秀惊骇欲绝,想要尖叫,喉咙却被死死扼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