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细的身影跪坐在玄龟巨大的头颅旁,正是苏渺。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玉碗,碗中是色泽碧绿、散发着浓郁生机的药液。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用特制的软毛玉刷,蘸着药液,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涂抹在玄龟紧闭的吻部边缘,试图润泽那干裂的伤口。
“玄龟老祖,再忍忍…药快好了…”苏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是灵兽苑的执事弟子,从小在这头温和的巨兽身边长大,玄龟于她,如师如父。看着它遭受如此重创,苏渺的心如同被反复撕裂。
就在她全神贯注为玄龟上药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玄龟紧闭的吻部缝隙。那里似乎有些异样。她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借着疗伤法阵的光线仔细看去。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玄龟那几颗如石柱般坚硬、闪烁着玉质光泽的巨齿根部……居然是空的!不是断裂,不是磨损,而是被人以极其高明、极其暴力的手段,硬生生从牙床深处连根撬走!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还残留着强行撕裂的痕迹,以及被某种带着腐蚀性的灵力粗暴地处理过,用以掩盖和加速伤口的溃烂,让它看起来更像是被兽潮中某种毒兽腐蚀所致!
苏渺的手猛地一抖,玉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碧绿的药液泼洒开来,溅湿了她的裙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不是受伤!是人为!是谁?谁能在重重守护下,接近并如此残忍地伤害守护宗门的玄龟老祖?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那几颗价值连城的玄龟玉齿?突然,一个冰冷而模糊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闪过——白日里,凌昭长老圣洁的身影,和那粒坠入阴影的微光晶石……不!不可能!她用力摇头,把这亵渎的念头驱散。凌昭长老可是宗门的救星!她耗尽了自己的私财,她亲手打退了兽潮,她救了玄龟老祖啊!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要么…就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小人,趁着兽潮混乱下的黑手!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几乎被玄龟那沉重的呼吸彻底盖了过去,正从灵兽苑入口那边传过来。苏渺心头一悚,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缩回手,慌忙用袖子去擦地上的药渍,还想把玉碗的碎片捡起来
她不能被发现!至少现在不能!这个发现太可怕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必须保持沉默!她迅速躲到玄龟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苏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透过玄龟鳞甲间的缝隙,她看到了一角熟悉的玄色衣袍。
是夜寒舟!
是凌昭长老那位闷不吭声、跟个影子似的道侣!他来这里做什么?
夜寒舟径直走向玄龟巨大的头颅,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的目光落在玄龟紧闭的、被苏渺刚刚涂抹过药液的吻部伤口上,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扫过玄龟身上其他几处被绷带包裹的裂口,最终,落在了玄龟那只被洞穿、无力耷拉着的前爪上。
苏渺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看见夜寒舟的目光在那只伤爪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评估?像是在衡量一件物品残存的价值。可他既没有上前查看,也没有施法救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那沉默的审视,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让苏渺感到彻骨的冰冷。仿佛眼前这头守护了宗门千年、此刻奄奄一息的巨兽,在他眼中,只是一堆尚可利用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