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梦碎于一杯迷魂饮
台北县的夏夜总飘着芒果冰的甜香,十六岁的林凤坐在自家老屋的竹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盘磨损的《邓丽君金曲集》磁带。录音机里传出的婉转歌声像月光,淌过她被农活磨出薄茧的掌心 —— 这是她偷偷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宝贝,也是她藏在心底最烫的秘密:总有一天,要让全台湾听到她的歌。
“凤仔!还不快来喂猪!” 母亲的呵斥像块石头砸进甜梦里,林凤慌忙把磁带塞进枕头下,抓起猪食桶冲向猪圈。浑浊的猪眼里映出她沾着泥点的脸,高挺的鼻梁和清亮的杏眼藏在粗布衣裳里,像被野草遮住的星子。
那晚,同村的阿娟突然揣着两张去高雄的汽车票闯进来,辫子上还别着朵塑料玫瑰:“凤姐,我认识个唱片公司的人,说你嗓子能红!” 林凤看着对方眼里闪烁的光,像看到了磁带里走出来的希望。她没敢告诉父母,只偷了户口本和攒下的五百块钱,在鸡叫头遍时跟着阿娟钻进了长途汽车。
车窗外的稻田渐渐变成楼房,林凤的心跳得像打鼓。阿娟说那人在车站外接,可下车后只见到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自称是 “王老板的司机”。“王老板临时有会,让我先送你们去公寓休息。” 男人递来两瓶冰红茶,瓶盖已经拧开,“天热,喝点解解渴。”
林凤本想推辞,却被阿娟推了一把:“司机大哥好意,怕啥?”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股奇怪的杏仁味。她没多想,只觉得头晕越来越沉,最后看见阿娟和司机交换了个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劈开了她所有的憧憬。
再次睁眼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换成了廉价香水和烟味的混合体。林凤发现自己躺在张铺着红绸的铁架床上,衣服被换成了件露脐吊带裙,裙摆短得遮不住大腿。墙上的镜子蒙着层灰,照出个面色惨白、眼神惊恐的陌生女孩。
“醒了?” 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倚在门框上,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夹着烟,“既然来了这儿,就乖乖听话。你那五百块,连买条像样的裙子都不够。”
林凤猛地坐起来,喉咙干得发疼:“这是哪里?阿娟呢?”
“阿娟拿了五万块港币,早就回家嫁人生娃了。” 女人吐了个烟圈,“这里是高雄‘红灯里’,从今天起,你就叫凤姐 —— 别想着跑,门口那两个壮汉,可是拿你当活靶子练过的。”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林凤的太阳穴。她想起母亲总说 “外面的坏人专骗乡下姑娘”,想起磁带里邓丽君唱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可一切都晚了。她掀翻床铺想冲出去,刚跑到门口就被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拽住头发,狠狠掼在墙上。
“啪!” 清脆的耳光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林凤被打得嘴角流血,眼前发黑。男人掐着她的下巴狞笑:“王老板花五万买你,可不是让你当烈女的。”
接下来的记忆像被打碎的玻璃,每一片都闪着寒光。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像只扑腾的飞蛾,当那阵剧痛穿透身体时,她听见自己的哭声变了调,像被掐住喉咙的猫。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像无数只嘲笑的眼睛。
事后,男人甩给她一张皱巴巴的五百块钞票,仿佛在打发乞丐。林凤把钱扔在地上,用被子裹紧自己缩在墙角,直到天快亮才敢抬头 ——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里的光彻底灭了,只剩下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