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飞狐陉的碎石路。 赵玄勒住缰绳,胯下的乌骓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白气。他摘下腰间的羊皮囊,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颈的旧疤 —— 那是三年前黑石军的铁鞭留下的印记。
"前面有血腥味。" 赵玄低声自语,左手悄然按上马鞍旁的长枪。枪杆缠着浸过桐油的麻绳,尾端镶嵌着七枚铁蒺藜,这是他根据后唐禁军斥候手册改良的 "破甲枪"。
峡谷两侧的峭壁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赵玄猛地拽紧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堪堪躲过从上方坠落的巨石。碎石飞溅中,五十余名重甲步兵从崖壁后现身,银枪在夕阳下反射出冷光 —— 是黑石军的 "银枪效节都"。
"赵玄,奉李将军令取你项上人头!" 为首的将领摘下铁面罩,露出布满刀疤的脸。赵玄认出他是当年屠村的刽子手之一,心脏骤然缩紧。
赵玄翻身下马,右手抽出腰间短刀割断马缰,同时将羊皮囊掷向左侧崖壁。囊中的烈酒泼在干燥的灌木丛上,他擦出火折子扔过去,火舌瞬间窜起三丈高。
"障眼法!" 敌将怒吼,却不知这是后唐禁军的 "烟幕诱敌术"。赵玄已窜至右侧乱石堆后,手指飞快地拉动绳索 —— 二十步外的地面突然塌陷,五名银枪兵坠入陷马坑,尖刺穿透铁甲的闷响在峡谷中回荡。
敌将挥鞭抽来,铁鞭擦着赵玄耳畔掠过,击碎了他身后的岩石。这一瞬间,赵玄仿佛回到了 936 年的云州:母亲将他推入枯井,黑石军的铁蹄踏碎木门,妹妹的哭声被马蹄声淹没......
"找死!" 赵玄双目赤红,猛地旋身出枪。枪尖带着倒刺,精准刺入敌将咽喉。他顺势挑起尸体挡开后续攻击,左手从工兵囊掏出硫磺粉撒向空中,火折子二次引燃,形成一道火墙。
混乱中,赵玄摸出怀中密信。信纸用羊毫写就,字迹潦草:"三镇节度使已与契丹密约,冬月初一破关。" 他突然想起刘知远的嘱托:"此信关系中原存亡,若落入敌手......"
身后传来弓弦震颤声。赵玄就地翻滚,三支毒箭擦着脊背飞过,钉进火墙后的岩石。他这才注意到敌军后方站着三名黑衣女子 —— 浣花宫的 "毒蕊卫"。
"林婉儿......" 赵玄咬牙。他曾在代州见过这个名号,据说她们的毒箭见血封喉。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峡谷被阴影笼罩。赵玄握紧长枪,枪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他知道,这只是乱世的开始。
代州的风带着雁门关的寒气,卷着黄沙撞在客栈门板上,发出如战鼓般的闷响。 赵玄将破甲枪靠在墙角,枪尖的倒刺还沾着黑石军的血渍。他摘下湿透的斗笠,露出刀削般的下颌,客栈里的酒客纷纷侧目 —— 这年头,带着兵器的旅人要么是亡命徒,要么是节度使的探子。
"店家,来三斤酱牛肉,一坛烧刀子。" 赵玄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毒烟熏过。掌柜是个独眼老头,左手缺了两根手指,闻言只是点点头,用断臂擦了擦油腻的柜台。
客栈里只有三桌客人。左首是两个契丹商人,正用蹩脚的汉话讨价还价,桌上的狼皮筒渗着血水;右首坐着几个后晋溃兵,腰间的横刀锈迹斑斑,其中一人的腿上缠着渗血的麻布,那是被契丹骑兵马蹄踏伤的痕迹;最里侧的角落,一个蓝衫女子背对着门口,乌发如瀑,腰间悬着个竹编药篓,篓口露出几株干枯的毒草 —— 赵玄认出那是 "七日腐骨散" 的主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