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黑暗一角。
我陷在沙发里，电视屏幕无声地变换着光影，像一幕幕哑剧。
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主卧的门紧闭着，门缝底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那是林薇的世界，一个我无法进入，也无法理解的堡垒。
三年了。
整整三年。
从新婚那晚她蜷缩在床角无声落泪开始，那扇门后就成了我无法涉足的禁区。
任何靠近的尝试，哪怕只是一个拥抱的意图，都会让她瞬间僵硬，眼神里充满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抗拒，仿佛我是洪水猛兽。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比窗外的夜色更浓稠。我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熄心口那股闷烧的烦躁和无力的挫败。这日子，像生锈的齿轮，卡在某个节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向前滚动一步。
厨房传来细微的响动。是林晓。
她趿拉着毛绒拖鞋，像只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旁。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氤氲的热气在昏暗中袅袅上升。
“姐夫，”她把杯子轻轻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喝点热的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抬眼。林晓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素净的脸上带着熬夜留下的淡淡青黑。她小心地避开了我看向主卧方向的视线，那双和林薇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疲惫，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像蒙着一层我看不透的薄雾。
“谢谢。”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目光掠过她疲惫的脸，最终停留在她端着杯子的手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姐她……”林晓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沉甸甸地落在我心上。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一本摊开的书，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却许久没有翻动一页。客厅里只剩下挂钟单调的走秒声，和两人之间沉重得几乎凝固的空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起初是细密的沙沙声，敲打着玻璃窗。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演变成狂暴的倾泻。豆大的雨点凶狠地砸下来，噼啪作响，伴随着远处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像压抑了太久的咆哮。
我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漆黑一片，路灯的光晕在瓢泼大雨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又被密集的雨线切割得支离破碎。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气，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一股土腥味。
“雨太大了。”我皱着眉，看着窗外模糊的世界，“林晓的车还停在露天车位上。”那辆她攒了很久钱买的二手小车，刚提回来没几天。
林晓也从书页上抬起头，看向窗外，脸上掠过一丝担忧：“是啊，刚洗的车……”她放下书，也跟着走到窗边，和我并肩站着，看着外面肆虐的雨幕。“希望别淹了。”
雨声轰鸣，像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拍打屋顶和窗户。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林晓有些苍白的侧脸，也照亮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紧随而来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