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球网络猝然归零，人如何证明“我还存在”？
第一章 黑屏
2049 年 6 月 6 日零点，所有带芯片的东西同时熄灭。
主播阮芽的直播间定格在 999 万＋在线，屏幕一黑，弹幕悬停成一串冰碴子。
她下意识喊出“家人们别慌”，却听见自己的回声撞在四面水泥墙，像一记耳光。
楼下北京双井的十字路口，信号灯眨眼间瞎了，车流的钢铁惯性推着钢铁，连环追尾像多米诺骨牌。
阮芽摸到窗边，城市第一次露出 1990 年代的骨骼：没有霓虹，没有 LED，连空调外机的嗡鸣都停了。
她想起十分钟前私信里那条未读——“零点到，拔掉网线，能活。”
发信人 ID：404_NotFound，头像纯黑。
她以为是恶作剧，此刻却像被提前判了缓刑。
手机开不了机，她把它塞进牛仔裤后袋，像塞一块砖。
黑暗里，阮芽听见对面楼里传来婴儿啼哭，一声比一声高，像要把停电的夜撕开。
她决定出门，去找那哭声的主人。
楼道应急灯没亮，扶手冰凉，18 层楼梯像一口竖井。
下到 14 层时，她踩到软软的东西——是隔壁程序员老周的猫。
猫没死，只是吓瘫了，尾巴卷着她的脚踝。
阮芽把猫揣进卫衣前兜，继续往下走。
到了一楼，玻璃门自动锁死，她借着月光看见门把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别出去，外面是空的。” 字迹潦草，是老周的。
阮芽把便利贴揉成团，猫在怀里抖。
她抬脚踹碎玻璃，血珠和碎渣一起飞，像一连串省略号。
街上，车灯全灭，只有远处加油站的储油罐在燃烧，火柱舔着夜空。
阮芽逆着热浪往火的方向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留在原地会更黑。
猫突然探出头，对着黑暗“喵”了一声。
那声音脆生生的，像给世界重新接上了一条极细的线。
第二章 第一夜
火光照出三条影子：阮芽、猫，以及一个拎着扳手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加油站员工，姓杜，单名一个“燃”。
他说储油罐不是爆炸，是人为点燃，为了“让天上卫星看见我们还在”。
阮芽问：“卫星不是也瞎了吗？”
杜燃咧嘴笑，牙齿被火光镀成金黄：“那就让烟上去，烟比信号走得慢，但不会说谎。”
他们给彼此递了名片——纸质的，已经绝迹多年。
杜燃的名片背面印着一行手写体：
“如果网络死了，我们就用火焰写信。”
阮芽把名片揣进兜里，猫跳上杜燃肩头，把他当新树杈。
三人围着火堆坐成等边三角形，像原始部落守护第一堆篝火。
杜燃说，零点前十分钟，他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点火。”
发信人同样是 404_NotFound。
阮芽心里咯噔一下，两条私信，同一个 ID，像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
她问杜燃：“你照做了？”
杜燃耸肩：“我一个加油的，除了油，还有什么能烧给世界看？”
火堆噼啪，爆出一粒火星，落在猫鼻尖，猫打了个喷嚏，三人一起笑出声。
笑声在夜里传得比警报还远。
十几分钟后，有人影从黑暗里浮出来：穿婚纱的新娘、拄拐的老兵、背画板的高中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