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追出去时,螺旋梯的键盘已经熄灯,梯级在她脚下化作碎粉。
她跌回操场,阳光刺目,钥匙已被猫放在火堆边缘,闪着冷光。
中午,社区大会在旗杆下召开。十三个人围成一圈,钥匙放在中央,像审判席上的证据。
新娘抱着小光,率先开口:“火堆灭了,孩子怎么取暖?”
高中生说:“可重启后,我能把画发出去,让世界看到我们。”
老兵冷笑:“世界看到我们,然后呢?被编号、被管理、被收割?”
杜燃用扳手敲了敲地面:“投票吧,和上次一样。”阮芽却摇头:“这次不投票,我们让火自己选。”她弯腰拾起钥匙,走向火堆。火舌舔上钥匙,二维码柄立刻发红,像一块被激活的烙铁。
她把钥匙悬在火焰上方,五秒,十秒……钥匙没有融化,反而渗出银色液体,滴入火中。火焰“噗”地变成幽蓝色,温度骤降。众人惊呼,纷纷后退。火堆中央,幽蓝火苗扭成一张模糊的脸,正是老周。他的声音从火里传出,不再延迟,像在耳边:
“倒计时 160 小时,钥匙已激活。
火堆或世界,二选一。但别忘了,火堆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脸消散,火苗恢复橙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钥匙静静躺在灰烬里,冷却成一把普通铁片。阮芽把它挂在旗杆拉绳上,像另一块风铃。风吹来,钥匙撞旗杆,叮当一声,脆生生的。猫仰头看,瞳孔缩成两道缝。
倒计时继续,无人再提投票。 傍晚,阮芽独自坐在操场边,用树枝在地上写算式:
160 ÷ 24 ≈ 6.6还有不到七天。芽在她脚边悄然抽出新叶,叶面浮现一行更小的倒计时:“159:59:59”
阮芽把树枝折断,埋在芽旁。她轻声说:“别急,我们一起熬。”
夜色降临,火堆映出她的侧影,也映出旗杆上那把孤独的钥匙。
风把婚纱旗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段未完的代码,在夜空里等待下一行的输入。
第十二章 零日公投
倒计时 144:00:00——第六个清晨,操场上的空气像被拉紧的琴弦。
那棵半人高的“零日芽”已抽出第三片叶子,叶脉里实时跳动的金色数字从“143:59:59”一格一格下滑,像有人在叶肉里按下秒表。
旗杆上的钥匙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每一次碰撞都与叶脉数字同步闪出冷光,仿佛心脏与脉搏的对答。
阮芽把所有人召集到旗杆下,宣布:“今天不投票,只记录。
把你们想留给第六天、留给后来人的理由写下来,装进时间囊,埋进土里。
如果第六天我们仍在,就一起打开;如果不在,就让这片芽替我们执行。”
没有人反对。 教室里,高中生把最后一张素描纸裁成十四张巴掌大的卡片。
新娘左手抱小光,右手写字,字迹因哺乳而歪斜:
“我选火,因为体温比信号更真。”
老兵用钢笔刻字,力透纸背:“我选世界,因为子弹需要名字才能停飞。”
杜燃在卡片上画了一团火,又在火里画一座城:“我选火,但请让火里长出新城。”
女医生写:“我选世界,因为手术室需要灯,也需要麻醉之外的哭声。”
阮芽最后落笔,只写两个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