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深夜的佣人房像座停尸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压抑的啜泣。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中央,光线勉强能照亮一张张苍白的脸。041 号躺在我隔壁铺位,她三个月前还是个舞蹈演员,现在却因为营养不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关节突出的地方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她曾经的梦想是站在国际舞台上,现在却连站立都困难。她的脚踝因为长期被铁链锁住,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颜色发黑。
"我想家..."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妈妈还在等我回去过中秋节..."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粗糙的枕套。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上面是她和父母的合影,照片已经被摩挲得边角发白。这是她唯一的念想,每晚都会拿出来看。
明天就是中秋了。我想起去年此时,和父母围在院子里吃月饼,爸爸说等我结婚了就把老屋翻新成我喜欢的样子。妈妈特意给我留了我最爱吃的豆沙馅,说要等我带着丈夫回家一起品尝。眼泪突然涌上来,我赶紧用被子蒙住头,生怕惊动巡逻的守卫。守卫每隔半小时就会巡逻一次,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每个铺位,谁要是有异动就会被拉出去惩罚。
后半夜我被冻醒,身上的薄被根本抵挡不住潮湿的寒气。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发现 041 号的身体已经冰凉僵硬。她蜷缩成一团,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的痕迹。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全家福,照片的边角都被捏变形了。我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天快亮时,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抬走了她的尸体。他们的动作熟练而冷漠,仿佛在搬运一件普通的货物。床单上留下的褐色污渍,很快被消毒水冲刷干净,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仿佛这个女孩从未存在过。041 号的铺位很快换了新床单,当天下午就有新的女孩睡了上去,一切都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早餐时女佣长宣布:"041 号因违反规定,已被驱逐出岛。"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眼神扫过我们低垂的头颅。没人敢质疑,连低头的角度都保持着统一的弧度。我看着碗里的灰绿色浆糊,胃里再次抽搐起来 —— 她们说的 "驱逐",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岛上的女孩像花朵一样被采摘,又像枯叶一样被丢弃。我默默记住 041 号的样子,她有双爱笑的眼睛,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林哲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让我们去花园修剪栀子花。那些白色的花朵开得正盛,香气浓郁得让人头晕,甚至有些呛人。019 号不小心碰掉了一朵花,花瓣散落在青石板上。立刻被守卫按住跪在花丛里,任由花枝上的尖刺扎进膝盖。她的裙子很快被鲜血染红,膝盖处血肉模糊,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鲜血顺着花瓣滴进泥土,很快被贪婪的根系吸收。红色的血珠和白色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栀子花开得这么好,它们都是用我们的血和泪浇灌的,每一朵花里都藏着一个女孩的冤魂。花园的角落里埋着很多东西,有时候下雨会冲出一些布料碎片和骨头渣,女佣们会赶紧用土盖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