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二字,被他亲口说出,带着万钧的侮辱力量,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与她耳鬓厮磨、许诺未来的男人。他眼底的厌恶和冰冷是如此真实,如此彻底,彻底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幻想。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林晚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她看着他,看着他身旁依偎着的、眼中闪烁着恶毒快意的苏念,看着周围那些冷漠、鄙夷、看好戏的嘴脸……巨大的绝望和一种奇异的、近乎毁灭的平静感席卷了她。
她忽然不想解释了。解释给谁听?谁会信?在这个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个卑劣的窃贼、一个肮脏的“假货”的地方,她说什么都是徒劳,都是狡辩。孩子是顾泽的?说出来,只会让他觉得她更加下贱,更加不堪,成为他急于撇清的另一个污点,成为苏念攻击她的又一把利刃。
她笑了。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空洞而凄厉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和决绝的嘲讽。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沉默,就是最尖锐的回答,也是最彻底的放弃。
这死寂的沉默,无疑在顾泽眼里坐实了“不检点”的罪名。他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惊得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顾泽猛地抄起旁边侍应生托盘里一杯斟得满满的香槟,看也不看,狠狠摔在了林晚脚边的地上!昂贵的水晶杯瞬间粉身碎骨,金黄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四散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林晚光裸的小腿上,冰凉一片。
“贱人!”顾泽指着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英俊的面孔扭曲得近乎狰狞,“你真是下贱到了骨子里!我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给我听清楚——”
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林晚窒息。他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立刻、马上,给我去把这个野种打掉!一刻都不准留!”
“打掉”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林晚的脑海里轰然炸响。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小腹深处,仿佛感应到了这来自生父的冰冷杀意,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眼前阵阵发黑,人群的窃窃私语、顾泽愤怒的咆哮、苏念假惺惺的抽泣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那冰冷的“打掉”二字,反复回荡,切割着她残存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穿过人群,走到了林晚面前。他手里托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份文件,一支笔。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只微微躬身,将托盘递到林晚触手可及的位置。
“林晚小姐,”管家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林晚耳中,带着公式化的冰冷,“这是顾先生吩咐的。签了它,您与顾家、与林家的所有关系,便彻底了结。顾先生承诺,签完字,您即刻可以离开,无人阻拦。”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惨白的脸和捂着的小腹,补充道,“当然,您个人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顾家当初赠与的,也将按协议条款,全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