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知道,今晚,顾远洲又该睡不着了。

果然,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比前几天还要难看。

晚饭时,他破天荒地给我夹了一筷子肉,声音生硬:“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甜甜地说:“谢谢。”

吃完饭,他坐在桌边,一下一下地擦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军用匕首。昏黄的灯光下,刀刃泛着森冷的光。

我知道,这是他内心烦躁的表现。

“今天,有人给我写了封信。”他终于开口了,眼睛却还盯着手里的匕首。

“哦?谁啊?”我故作惊讶地问。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一封匿名信。”

我的心,猛地一沉。

03

匿名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搅动着碗里的稀饭,“写的什么?”

顾远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把擦得锃亮的匕首“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信上说,”他一字一顿,眼睛像鹰一样锁着我,“我顾远洲的妻子,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和村里的男知青不清不楚。”

他说得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我感到压力。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笑了。

“你信了?”

他眉头紧锁,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顾远洲,你是个军人,军人最讲究的就是证据。”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信呢?拿出来我看看。我倒想知道,是哪个烂了舌根的,敢这么污蔑我。”

我的反应,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大概以为我会心虚,会辩解,会哭闹。

但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甚至带着攻击性。

他沉默了片刻,从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展开。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恶毒的揣测和污蔑。把我和沈星回修收音机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了一场不知廉耻的私会。用词下流,不堪入目。

我气得手都发抖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愤怒。

“王翠花!”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

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王翠花是隔壁军区的家属,她男人和我家老顾是竞争对手,她本人又一直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嫁的男人比她有出息。那天我看到窗外闪过的人影,就是她!

“你有证据?”顾远洲问。

“这字迹,除了她那个只念了两年小学的侄子,谁写得出来?”我将信纸拍在桌上,冷笑道,“再说了,整个家属院,除了她,谁最盼着我们家出事?”

这是一个爽点。我没有陷入自证的陷阱,而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最可能的“敌人”,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顾远洲看着我,眼神里多了探究。

“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他沉声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离那个沈星回远一点。”

“凭什么?”我立刻反驳,“沈同志帮我修好了收音机,我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呢。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长舌妇的污蔑就刻意避嫌?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就是要反着来。他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