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什么?”我把鸡蛋放进橱柜,背对着他,“谈你那个相好,卫生所的白月光护士?还是谈我们这段为了完成任务的婚姻?”

他身体一震,猛地转身看向我:“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转过身,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她成分不好,你顾大营长会轮到娶我一个乡下丫头?整个军区大院谁不知道,你顾远洲心里装着个白月光,为了她,到现在都洁身自好呢。”

这些话,是我从那些来串门的军嫂嘴里听来的。她们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顾远洲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疲惫地揉着眉心。

“是吗?”我步步紧逼,“那为什么新婚夜,你喊的是她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

我成功了。我终于在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到了裂缝。

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抱着我,嘴里却喃喃地喊着“月月”。我当时如坠冰窟,现在想来,却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我……”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辩驳。

看着他这副百口莫辩的样子,我心里的快意更甚。

接下来的几天,顾远洲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虽然话依旧很少,但会笨拙地尝试着关心我。比如,他会早起把水缸挑满,会把他部队发的肉票、布票都交给我。

我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而我,则把他的“示好”当做理所当然,同时,并没有断绝和沈星回的来往。

我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在那个思想保守的年代,和一个未婚男青年走得近一些,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这天,家里的收音机坏了,滋滋啦啦地响个不停。我摆弄了半天也没弄好。

“嫂子,我来帮你吧。”

不知何时,沈星回出现在了我家门口。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像一头毫无攻击性的小鹿。

我当然知道他是被什么吸引来的。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对收音机这种“高科技”产品,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了门。

他似乎很懂这个,三下五除二就把收音机拆开,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是这个地方接触不良了。”他指着一根线头,对我解释道。

我凑过去看,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再次传来。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我这才发现,他耳后真的有一颗很小的,像星星一样的痣。

真是……纯情得可爱。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心中一动,故意“哎呀”一声,身体一歪,假装要摔倒。

沈星回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们的手,就这么“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

他的手很烫,像一块烙铁。

“嫂子,你……”

我飞快地抽回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和慌乱:“谢谢你,沈同志。”

窗外,那个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