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林砚指尖一颤,杯中残酒猛地泼了出来,几滴溅在手背,冰凉,却远不及心口那片早已冻僵的荒原里骤然被点燃的滔天寒意。
原来他三年的退避,三年的隐忍,换来的只是如此轻蔑的“嫌弃”,轻飘飘一句“脏了她高贵的手”。
一丝冷笑,无声地在林砚唇边裂开,宛如雪原上猝然划过的闪电。胸腔里,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彻底崩断。
行,好得很。
2
次日午后,驸马府角门悄悄抬进一顶青色小轿。
轿帘掀起,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桃腮杏眼,一身素衣也掩不住妍丽。管事老王迎上去,面上带着恭敬又有些为难的复杂神色:“林大人请随我来。”
那女子好奇地打量着这清冷得过分的驸马府,跟着老王穿过几道回廊,行至前院的书房外间。林砚负手立于廊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将他影子拉得又孤又直。待那女子走近,老王低低唤了声:“爷,人到了。”
林砚缓缓转过身。
日头明晃晃照在他脸上,那女子被阳光刺得微眯了眼,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额前,纤长眼睫颤了颤。就在这一瞬间,她眉心一颗小小的、近乎于无的朱砂痣,被强光清晰地映照出来。
视线落在那一抹极淡的红点上,林砚脸上的寒冰像是被阳光晒得微微融化,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是冰刀划开表面的笑。他点头:“很好。带下去安置,礼数周到些。”
老王躬了躬身,心中却是一沉:这新进的姑娘,这位置……怎地与东院那位主子眉心那颗几乎隐不可见的红痣,生在一处?他不敢深想,引着女子匆匆去了后院。
风起青萍之末。
隔了两日,京中出了名的牙婆,又引着另一位纤细婉约的歌女进了驸马府的后院。这女子柳眉淡扫,一双眼尤其出彩,水波流转间,清澈又带着几分幽深沉静,眼型似秋水一泓。
林砚只看了那双眼睛一眼,没多言,指尖随意地在名册上叩了叩。
“咚!”
东院暖阁里,萧玉衡执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盏盖与杯沿重重磕碰,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滚烫的茶汤泼了半盏在她保养得宜的手上,瞬间一片微红。
“嘶……”她眉心紧蹙,狠狠将茶盏掼在桌上,金丝楠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茶水蜿蜒流下。“晦气!”
贴身大宫女银霜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扑上来擦拭,又被她烦躁地一把推开。“滚开!没用的东西!”萧玉衡烦躁地站起身,走到雕花窗边,猛地推开窗棂。夏日熏风吹进来,带着院中荷香,却半点驱不散她心头那股无名邪火。
她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前院的方向——那个该死的驸马,到底又在折腾什么妖风邪气?
“呵,什么?又进了一个?”萧玉衡的声音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尾音尖锐地拔高。
银霜小心翼翼地回禀:“听前院王管事的儿子透露……是、是个性子很活泼的,弹得一手好琵琶,笑起来……嘴角边也有两道小小的窝儿……”
“哗啦!”
刚被换上的一套天青釉粉彩茶具应声而碎,碎瓷片四溅。萧玉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粉面笼煞,那双曾让林砚心折的美丽眼眸里,此刻烧着熔岩般的怒火:“林砚!他究竟意欲何为?!存心与本宫过不去不成?!第八套了!第八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