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泥土的腥湿、石头阴冷的寒气、还有木头彻底朽烂后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味,像无数具尸体在地下共同发酵了千年。
脚下的地面铺着厚重的浮尘,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却扬起细密的灰尘,在手电光柱里诡异地翻腾舞动。
我们走在一段倾斜向下的甬道里,两边的石壁冰冷粗糙。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扭曲。
“妈的,这鬼地方…”李顺走在最前头,粗重的喘息带着回音,他烦躁地用手电光扫着前方,光斑在黑暗中不安地晃动。
突然,走在中间的李小霞猛地停住了脚步,身体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呃…”
“怎么了?”我立刻转身扶住她。
她一只手用力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白得吓人。“头…头像要炸开…好多声音…好多人在哭…在喊…”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惊恐。
李顺不耐烦地回头,手电光粗暴地打在她脸上:“少他妈装神弄鬼!赶紧走!想在这鬼地方过夜吗?”他粗暴地催促着,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李小霞苍白的脸。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担忧,低声对小霞说:“坚持一下,快了。”扶着她冰凉的手臂,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李顺向前挪动。
甬道终于到了尽头,豁然开阔。手电光柱扫过,一个巨大的墓室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空气似乎更加凝滞冰冷,腐朽的气息浓得呛人。
李顺的手电光急切地扫向四周,寻找着值钱的陪葬品。我的目光却被墓室正前方的巨大石壁牢牢吸住了。
整面石壁被一幅色彩斑驳、规模宏大的壁画覆盖着。千年的时光侵蚀了它昔日的鲜艳,但那些朱砂的赤红、石青的幽蓝、金箔的残片,依旧在微弱的光线下透出一种诡异而妖艳的生命力。
壁画描绘的是一场令人头皮发麻的祭礼。
画面中央是一座高耸的祭台,样式古朴狰狞。祭台下方,黑压压跪伏着无数的人影,渺小而卑微,如同蝼蚁。他们姿态扭曲,充满了绝望的臣服。
祭台之上,一个穿着华丽宫装、头戴繁复凤冠的女子背对着我们,身姿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威仪。她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昭阳公主。
而祭台的正中心,最刺眼的位置——
一个少女被束缚着,呈献祭的姿态。她穿着素白的、类似囚衣的简陋麻衣,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纤细的脖颈以一种绝望的角度向后仰着,露出脆弱的喉部线条。她的面容……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那张脸!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那紧抿着、透出无尽哀戚的嘴唇……每一寸线条,都与我身边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李小霞,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我猛地转头看向李小霞。
她也正死死地盯着壁画上那个祭品少女的脸,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的轻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我的脸…”她无意识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壁画上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又像是要确认自己是否还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