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立刻饮用，低头看着瓶中澄澈液体，语气带着感慨：“这晨露，虽无灵泉之效，却胜在天然纯净，暗含天地初醒时那一缕生机，对涤荡心境，别有妙处。”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顾清妩身上，如同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就如同你这天灵根，纯净无瑕，乃天地造化所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顾清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又是这种看似关怀备至、实则暗藏觊觎的试探！
“纯净无瑕”四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记忆痛处。
小手在袖袍里死死攥紧，指甲深嵌掌心，用更尖锐的疼痛对抗内心翻腾的杀意和恐惧。
她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需要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立刻扑上去撕碎这张虚伪面孔的冲动。
“师尊……谬赞了。”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轻颤，长睫遮住了眼中瞬间闪过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寒芒。
“清妩愚钝，只盼……只盼不负师尊教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裹着血淋淋的伪装。
凌虚真人很满意她的反应，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轻笑。
他不再多言，姿态优雅地举起白玉瓶，将瓶中的露水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那承载着三年时光、无数细微毒物的液体，被他毫无防备地咽下。
（顾清妩心中冷哼：将我视作囊中之物，便连这日日入口的“至纯”露水…也懒得验了么？）
他放下瓶子，周身似乎流转过一层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脸上泛起一丝更健康的红晕，整个人气韵更加清朗出尘，如同被仙露滋养过的美玉。
“嗯，果然清心涤尘。”他赞许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顾清妩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猎人对猎物成长状况的满意，“宗门小比在即，清妩，你来宗门也有五年了，根基已稳固。此番，正好让为师看看你的进境如何。”
那目光温和依旧，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落在顾清妩单薄的肩头，她感到一阵窒息。
“是，师尊。”她再次垂头，顺从应道，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随时可能崩断的弓。
（四）
雪云宗演武台，巨大的寒冰石砌成，在正午阳光下反射刺目白光，寒气依旧丝丝渗透。
台下山呼海啸，弟子们挤得水泄不通，目光灼灼盯着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顾清妩站定，对面是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壮硕内门弟子王宇，筑基三层，以力量刚猛著称。
他咧着嘴，看着对面穿着亲传弟子服饰却略显单薄的顾清妩，眼中毫不掩饰轻蔑：“小师妹，待会儿可别哭鼻子！”
顾清妩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台下，在某个角落停顿一瞬——阿七正紧张地攥着拳头。
然后，视线越过人群，精准投向演武台正前方高高在上的观礼席。
凌虚真人端坐主位，月白道袍纤尘不染，面容平和，眼神温润地注视着台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位者的悲悯笑意。
他身后侍立着几位气息深沉的长老。整个观礼席，散发着超然物外的威严和掌控感。
王宇被无视，恼羞成怒，低吼一声，钵盂大的拳头裹挟刚猛劲风，如同出膛炮弹，直捣顾清妩面门！意图一击结束这毫无悬念的比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