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语气平淡,仿佛无关紧要。
玉勺稳稳将最后几滴露水收入瓶中,瓶口散发纯净清冽的水汽。
阿七看着那瓶晶莹的露水,忍不住好奇:“师姐,您每天起这么早,就为接这点露水啊?听说宗主那边有灵泉水……”话没说完,被顾清妩淡淡扫了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阿七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
“师尊喜欢。”顾清妩收回目光,拿起白玉瓶,转身走向屋内,“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阿七困惑地挠挠头,放下食盒,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屋内光线昏暗,顾清妩走到木桌前,小心翼翼放下白玉瓶。
拉开桌下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面有几本基础功法册子,一份羊皮纸,还有一个更小的、通体漆黑、毫无纹饰的粗糙陶瓶。
这是三年前外出时,她偶然所得:羊皮纸上记载着《噬元决》,黑陶瓶里装着无色无味的红颜枯。
她拿起黑陶瓶,拔开木塞,没有刺鼻气味,甚至没有任何味道散溢。
她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瓶口。
纤细的指尖捏着玉勺,从黑陶瓶中极其小心地舀出一点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近乎透明的粉末。
那粉末细微如尘埃,在昏暗光线下,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晶亮闪过。
玉勺带着这致命的粉末,缓缓探入白玉瓶清澈的露水之中。
没有声响,没有异象,粉末入水即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清妩静静看着瓶中的水面,映出她稚嫩却毫无表情的脸庞。
眼神沉静,只有瞳孔深处,跳跃着一簇冰冷幽暗、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喜欢?”她对着瓶中倒影,唇瓣无声翕动,冰冷的嘲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三)
“清妩。” 温和醇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玉石相击,带着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
顾清妩端着白玉瓶,脚步在清虚殿光洁如镜的寒冰玉地面上顿住。
她转身,微微垂首,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掩去眸底所有情绪。
“师尊。”声音很轻,带着孩童般的软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顺从。
凌虚真人站在殿中,月白道袍纤尘不染,广袖垂落,身姿挺拔出尘。
脸上带着一贯温和悲悯的笑意,目光落在白玉瓶上,笑意似乎加深几分,如同春风拂过冰面。
“难为你这孩子,日日如此,风雨无阻。”他缓步走近,步履轻盈无声,带着清冽的松雪气息。
他在顾清妩面前停下,微微俯身,带着长辈的慈爱,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手掌温热,动作轻柔。
顾清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一瞬,像被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过。
胃里翻涌起强烈的恶心,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软肉,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弥漫开来,尖锐的痛楚让她瞬间稳住心神。
她甚至强迫自己微微抬头,迎向凌虚真人的目光,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被夸奖后的、羞涩而满足的浅笑。
“能为师尊做点事,清妩……很开心。”声音依旧细细软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
凌虚真人笑意愈发柔和,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无波的深潭。
他接过白玉瓶,指尖不经意拂过她冰冷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