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进去送文件时，看见他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头发，像落了点没化的雪。
少白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秘书，发什么呆呢？」
里间的门开了，陆既白走出来，脸色比刚才更差。
他一手按着胃，一手捏着手机，「通知各部门，下午三点开紧急会议。」
「陆总，您要不要休息会儿？」
我往他身后看了眼，会议平板还亮着，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条款。
「不用。」
他转身要回办公室，脚步顿了顿，「咖啡。」
我赶紧去冲咖啡，手有点抖。
刚把杯子放在他桌上，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警告：距离任务截止仅剩 30 分钟。】
「陆总，」
我咬了咬牙，挡住他要关门的手，「外面好像……出太阳了。」
他皱着眉看我，眼神里全是「你有病吗」的疑惑，「你眼花了？」
我硬着头皮往窗边走，扒开百叶窗一条缝。
乌云确实散了点，漏下几缕惨白的光，连地皮都照不暖。
「真的，您看。」
我指着那点光，心脏砰砰直跳，「天气预报说下午转晴，要不要去楼下透透气？就十分钟。」
他盯着我看了三秒，突然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只去十分钟。」
电梯里，他靠在轿厢壁上闭目养神，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我偷偷数他鬓角的白发，比昨天又多了两根，像被风吹落的蒲公英种子。
轿厢突然晃了一下，我没站稳，往他那边倒去。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我，掌心贴在我腰侧，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站好。」他松开手，耳根有点红。
「陆总，您初中是不是在明德中学读过？」
我没话找话，手指抠着手机壳。
他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嗯。」
「我也是明德的！」
我眼睛一亮，「那时候学校后面有个小花园，春天开好多迎春花……」
「你想说什么？」
他打断我，声音有点哑。
「没什么，」
我挠挠头，「就是觉得挺巧的。」
出了大厦，风裹着点暖意扑过来。
我故意往阳光底下走，鞋底踩着光斑，「您看，我说会转晴吧。」
他没说话，却跟着我往小花园走。
石板路上有小孩用粉笔画的太阳，歪歪扭扭的，像个咧嘴笑的表情。
一阵风吹过，几瓣迎春花落在我肩上，我正想抬手拍掉，陆既白已经伸手替我拂去。
他指尖擦过我颈侧，我像被猫爪挠了下，猛地缩了缩脖子。
「有虫子。」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插回裤袋，指节却在动。
乌云又散了点，露出块淡蓝色的天，像被谁不小心泼了点蓝墨水。
我转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谢谢，您觉得怎么样？天气是不是很好。」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迎春花上，那几丛灌木被风吹得晃了晃，冒出点嫩黄的芽。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手机都开始疯狂震动——
【警告：距离任务截止仅剩 5 分钟。】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很轻的一句话，像羽毛落在心上。
我猛地转头，撞进他眼里。
那里没有平时的冷，反而有点亮，像落了点刚才漏下来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