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砚之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走进屋,屋内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柳如烟熟练地接过他的官帽,又递上一杯温热的雨前龙井:“大人今日回来得早,妾身特意炖了冰糖雪梨,给您润润喉。”

他接过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看着柳如烟忙碌的身影,她穿着家常的衣裙,没有了秦淮河上的那般娇俏,却多了几分温婉,心里一阵熨帖。在府里,苏氏永远是端庄得体的,说话做事都透着大家闺秀的规矩,从不会像柳如烟这样,带着几分娇憨,几分依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今日在朝堂上,户部那帮老顽固又跟我争执不休。” 沈砚之呷了口茶,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吏部与户部向来有些嫌隙,今日商议漕运粮草之事,又起了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柳如烟端着炖盅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伸出柔软的手指,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大人辛苦了。那些烦心事,回来就别想了,妾身给您唱支小曲儿解解闷儿。”

她的手指带着淡淡的花香,力道适中,舒服得让沈砚之闭上了眼。很快,婉转悠扬的歌声便在屋内响起,那歌声软糯动听,像是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连日来的烦躁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从那天起,沈砚之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说是同僚应酬,有时干脆就宿在晚香院。他给晚香院添置了许多物件,精致的铜镜、华美的绸缎、稀有的香料,只要是柳如烟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弄来。

苏氏起初并未多问,只是每日依旧备好夜宵,等他到深夜。那碗夜宵,有时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有时是一碟精致的点心,永远都是温热的,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他的归来。直到有一次,沈明轩在国子监听了些风言风语,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回家后,他怯生生地走到苏氏面前,低着头问:“娘,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苏氏正在缝制一件小衣,闻言,手中的针线顿了一下,针尖刺破了手指,渗出一小点血珠。她却像是没感觉到疼,只是看着儿子惶恐的眼神,强忍着泪意,放下针线,摸了摸他的头:“别瞎说,你爹只是公务忙。”

可夜深人静时,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沈砚之常坐的那张椅子,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桌上的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她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传闻,京城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沈砚之做得并不隐秘。只是她以为,多年的夫妻情分,他总会顾念几分,不会做得如此决绝。

这天,沈砚之又是深夜才归。他带着几分酒意,脚步有些虚浮,刚踏进房门,就看见苏氏坐在灯下,面前摆着一件他的旧袍,正拿着针线缝补。那件袍子是他们刚成亲时,她亲手为他缝制的,如今已经有些褪色,可他一直舍不得扔。

“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酒意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暴躁。

苏氏放下针线,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夫君,明日是明轩的束脩之日,你……”

“知道了知道了,” 沈砚之打断她,“让管家去办就是了,何必事事都来问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柳如烟的温柔软语,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