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林雅的身体,在我扑上去抱住她腿的瞬间,明显地僵了一下。隔着丝绒布料,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腿部肌肉一瞬间的紧绷。但那种僵硬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她没有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骤然听到幼女控诉姐姐要“毒死”自己的母亲那样,立刻惊慌失措地蹲下安慰,或是失态地大声质问。她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瞬间翻涌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意。
她的目光,冰冷得如同手术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我头顶扫过,然后精准地、带着千钧重压,落在了几步之外、脸色煞白的林薇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属于母亲的温情,只有属于上位者审视猎物破绽的锐利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了然。
林薇被她看得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妈……妈妈!不是的!小七她胡……”
“闭嘴。”
林雅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嗡嗡议论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封住了林薇所有未出口的话。
整个宴会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林雅这才缓缓地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她伸出手,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抱我,而是用那只戴着鸽子蛋钻戒、保养得宜、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轻轻但坚定地掰开了我死死攥着她裙摆的小手。
她的指尖微凉。
然后,她的手掌落在我背上,力道适中地拍抚了两下。这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但只有紧贴着她的我能感觉到,那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冷静。
“吓着了?”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的柔和,仿佛刚才那句冰冷的“闭嘴”从未出现过,“别怕,妈妈在。”
她终于蹲了下来,视线与我平齐。那张保养得宜、美丽依旧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眼睛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那双寒潭般的眼睛正看着我,里面没有普通母亲应有的担忧或心疼,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商品价值般的审视。她在看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五岁孩童的皮囊,看到里面那个嘶吼着仇恨的灵魂。
“告诉妈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带着一种奇异的诱导,“是哪个姐姐,给你喝了‘毒药’?”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无声地追问着:证据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前世被囚禁时,那种面对她冰冷审视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她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她只是需要能钉死对手的、无可辩驳的“证据”。在她眼里,情感远不如实据可靠。
就在这时——
“雅姐!雅姐!”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显然是林雅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脚步急促却并不慌乱地从侧门快步走了进来。他无视了满场诡异的气氛和聚焦的目光,径直走到林雅身边,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俯身在林雅耳边,用极低但足够让近在咫尺的我听清的音量快速说道:“您上飞机前交代查的东西,刚送到。是……股权转让意向书的草稿扫描件,还有……几笔可疑的、指向她们私人账户的大额资金流动记录。”他说话时,眼神极其隐晦地朝林薇她们的方向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