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黄色出租车,带着城市里奔波劳碌的尘土气息,吱呀一声停在马路对面。车门打开,苏晚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洗得有些旧,但干净整洁。长发松松地在脑后绾了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肩上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印着某连锁便利店Logo的牛皮纸袋,里面似乎装着刚买的早餐三明治和豆浆。她整个人朴素得与这民政局门口的氛围,以及顾淮深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格格不入。
苏晚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那两道极具存在感的目光。她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走到顾淮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阳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平静地落在顾淮深脸上,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顾淮深终于抬起了眼。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锐利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墨色,此刻清晰地映出苏晚的身影——朴素,平静,甚至带着点置身事外的漠然。没有预想中的局促不安,也没有刻意讨好的谄媚,更没有即将踏入豪门的兴奋。平静得……有点碍眼。
顾淮深心底那点被强行按捺下去的不耐烦和讥诮,瞬间被这平静点燃了。他薄唇微动,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刮过苏晚的脸。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冷得像浸了冰。
“是我。”苏晚点头,声音清晰平稳。
顾淮深没再说话,只是朝身后的陈特助偏了下头。
陈锋立刻上前一步,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取出一张早已填好金额的支票。纸张崭新挺括,上面一串长长的零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陈锋双手将支票递到苏晚面前,脸上是公式化的、滴水不漏的微笑。
“苏小姐,”顾淮深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给你的。一年之后,准时离婚,钱归你。这期间,做好你该做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懂?”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晚,带着审视和警告,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是否值得这个价格,又或者,在等待她露出贪婪或狂喜的丑态。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阳光都变得沉重。
苏晚的目光在那张巨额支票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然后,在顾淮深和陈特助略带错愕的注视下,她动了。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便利店纸袋,拉开自己那个半旧的帆布包拉链。她在包里摸索了一下,也掏出了一个薄薄的、同样印着银行徽标的信封。信封看起来平平无奇。
苏晚动作从容地打开信封,从里面也抽出了一张支票。纸张同样崭新,上面那一串零的长度,在陈特助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清晰地显现出来——比顾淮深那张,多出了三倍不止!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
苏晚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张数额惊人的支票,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点轻描淡写的力道,反手拍在了顾淮深那辆昂贵的宾利慕尚光洁如镜的引擎盖上!支票稳稳地躺在那里,像一张无声的、带着嘲讽的宣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