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家老宅的宴会厅,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璀璨的光点,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名贵雪茄和珍馐美食混合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顾家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家族聚餐,也是顾氏庞大权力网络无声角力的舞台。
苏晚坐在一张靠边的丝绒扶手椅上,位置不算核心,却足以让她将整个厅内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她穿着一件款式简洁的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形,素净得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女眷们形成鲜明对比。她安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清茶,小口啜饮,目光低垂,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
“哟,这就是淮深新娶的媳妇儿?看着可真……朴素。”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刻薄。说话的是顾淮深的二姑妈顾美玲,一身香奈儿套装,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挑剔的笑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苏晚身上扫射。
“可不是嘛,”旁边立刻有人搭腔,是顾淮深的表婶,语气更添几分阴阳怪气,“听说苏小姐家……条件很一般?哎呀,也是难为你了,淮深那孩子性子冷,眼光又高,你能嫁进来,也是好福气呀!” 她把“好福气”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引来周围几个女眷心照不宣的低笑。
苏晚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等着看好戏的视线,唇角勉强牵起一个极淡、近乎僵硬的弧度,没有接话。这种场合,沉默是最好的盔甲。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传来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哐当——哗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顾淮深的小表妹顾薇薇,一个十七八岁、打扮得像个闪亮糖果盒的少女,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张摆满了精致点心的长条桌旁,脸色煞白。她脚边的昂贵波斯地毯上,散落着几块青白色的碎瓷片,以及一个摔得七零八落的、造型古朴雅致的瓷瓶底座。瓶身已经四分五裂,瓶口处隐约可见一抹温润的天青色。
“啊!”顾薇薇尖叫一声,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它……它自己滑下来的!”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碎片上,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我的天!那是……”顾美玲捂住了嘴,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变了调,“那是老爷子书房里那个……那个乾隆官窑天青釉葫芦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啊!”
“完了完了!”顾淮深的堂叔顾振业一拍大腿,痛心疾首,“这可是老爷子心尖上的东西!前些日子刚请专家保养过!这……这怎么赔得起啊!”
“薇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顾薇薇的母亲,顾淮深的三姑妈顾美云,又急又气,脸色铁青地冲上去,扬起手似乎想打女儿,却又顾忌着场合,最终只狠狠剜了顾薇薇一眼。
顾薇薇吓得眼泪直掉,缩着肩膀,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顾淮深坐在主桌附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峰紧锁,眼神锐利如冰刃扫过那片狼藉,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身边的陈特助立刻起身,想招呼佣人清理,却被顾淮深一个眼神制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清理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