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息怒啊!” 福伯和几个忠心的老家仆扑上来,死死抱住我爹的胳膊,“不能再打了!二公子他刚摔了头,这又这样,再打就真打坏了啊!”
“打坏?打死才好!打死这个祸害!打死这个不肖子!” 我爹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拼命挣扎着,眼睛赤红,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房家的脸!我房玄龄的脸!都被你这孽障丢尽了!丢到陛下面前去了!丢到整个长安城去了!圣旨啊!那是圣旨!你竟敢抱着柱子啃?!你不如直接拿刀抹了脖子!也省得连累全家给你陪葬!!!”
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捂着脸,低着头,心里那股子邪火和委屈也蹭蹭往上冒。陪葬?我他妈不疯,等着以后全家跟着高阳那个作精一起陪葬吗?憋屈死不如发疯活!懂不懂啊老爹!
但这话现在不能说。戏,还得演下去!而且,得更疯!
“呜呜……” 我捂着脸,开始干嚎,不是哭,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干巴巴的嚎叫,跟狼崽子似的。“爹打我……柱子……柱子不香了,呜呜……”
我一边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我爹。果然,看我这一副“痴傻呆楞”只会喊疼喊柱子的蠢样,我爹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嗤”地一声,冒起一股绝望的白烟。他挣扎的力气小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颓然地被福伯他们架着。
“造孽……造孽啊!” 他喃喃自语,老泪纵横,那眼神里的愤怒,彻底被一种心如死灰的悲凉取代。“我房玄龄一生谨慎,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黎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这么个……” 他似乎找不到词来形容我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福伯,” 我爹的声音疲惫得像是随时会断气,“把这个孽障给我关起来!关到祠堂旁边的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谁也不准给他吃的!饿死他算了!”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却又充满了无力感。
“是,老爷!” 福伯赶紧应下,怜悯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没反抗,也没力气反抗了。刚才抱柱子,加上挨这一巴掌,还有精神高度紧张后的松懈,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我就那么半死不活地被他们拖着,耷拉着脑袋,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柱子……我的柱子……香……爹坏……打人……”
经过我大哥房遗直身边时,他抱着老娘,看向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有惊恐,有不解,有愤怒,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估计他也在想,自己这个二弟,是不是摔马真把脑子摔成豆腐渣了。
我被粗暴地扔进了祠堂旁边那个又小又黑的柴房。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和干草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家丁在外面“哐当”一声落了锁,脚步声渐渐远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后脑勺那个包也在隐隐作痛。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大石头,好像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圣旨,暂时是黄了。虽然代价是差点被我爹打死,外加关小黑屋。但至少,没当场接旨!没把高阳公主那个定时炸弹绑身上!这就是阶段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