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一梦穿破古时空
妈耶,这屁股疼得像是被十台冲击钻同时开工!
古德柱趴在齐人高的茅草丛里,下巴磕在一块尖石头上,牙龈都在发麻。他偷偷掀起眼皮,入目是一片灰扑扑的茅草叶,挂着的露珠跟实验室的蒸馏水似的透亮,就是冷得能冻掉鼻子。
“嘶 ——” 他倒吸一口凉气,后脑勺的钝痛突然炸开。这痛感不对劲,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退休前那次被机床夹了手指 —— 等等,机床?
他猛地想起来了。自己明明在京城老宅的书房里,对着电脑敲穿越小说大纲啊!作为机械研究所退休的教授级高工,放着好好的含饴弄孙日子不过,非要跟风写什么理工男穿越古代搞发明。记得写到主角开局被扔乱葬岗,还得意洋洋跟老伴吹嘘:“瞧见没?这叫绝境求生,有张力!”
合着老天爷是按我写的剧本发货了?古德柱欲哭无泪,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 本该别着游标卡尺的地方,此刻攥着块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形状倒像他年轻时用的扳手,就是沉得能砸死野兔子。
一阵阴风卷着草屑扑过来,带着股腐叶混合兽粪的味道。古德柱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件打满补丁的粗麻布短褂,裤腿还缺了个角,露出的小腿上划着好几道血口子。
更惊悚的是,这身体缩水了!手掌小得像刚剥壳的笋芽,胳膊细得跟实验室的试管似的。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跟着就是潮水般涌来的记忆碎片 ——
这是个叫古家村的地方,在蜀地长江畔的深山里。而自己,现在是个八岁的娃,也叫古德柱。这身体的原主面黄肌瘦得像根脱水胡萝卜,发了三天高烧,被两个糙汉用草席一卷,就跟丢垃圾似的扔进了这深山。
“龟儿子的,这开局也太硬核了嘛!” 古德柱忍不住在心里用四川话骂了一句,他这六十多岁的机械工程师,竟然成了个被家族抛弃的小屁孩。
记忆还在不断涌来,像在脑子里装了个高速运转的齿轮箱,嗡嗡作响。他开始拼凑这身体的家族图谱,一个个鲜活又带着点奇葩的人物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
最顶上是祖辈,族长爷爷古道整,手里那根枣木拐杖比圣旨还管用,打起人来可不含糊。听说早年靠开垦三亩水田发家,把家产大半都给了大房,总说 “长幼有序,规矩不能乱”。奶奶崔氏更是个偏心眼的祖宗,偷偷拿了二房妈刘氏攒的铜板给大房买红绸布,背后还老念叨 “二房是填不满的穷坑”。
然后是父辈,大伯古永干蛮横得很,总以 “长兄如父” 自居,算盘打得精,尽想着算计弟媳们的私房钱。大伯娘王氏嗓门比铜锣还响,偷过自家妈腌的芥菜,还在米袋上扎洞,真是没谁了。
自家爹是老二古永行,人长得魁梧却性子憨直,被村人戏称 “闷葫芦”。早年因为想多分半亩沙地,被爷爷用拐杖打瘸了左腿,走路微微跛行。但在自己的鼓励下,后来可是挺直了腰杆,抡镐头挖水渠时能一上午不歇气,是家里的 “劳力担当”。
妈刘氏面色微黄却眼神清亮,左手食指因常年采草药留着一道弯月形伤疤。她能辨识三十多种草药,能用蒲公英根泡出缓解咳嗽的偏方,把小妹古德丫宠得兜里总藏着野山楂。
三叔古永生身材瘦小却有双巧手,能把废木头雕成活灵活现的小兽。性格温和却有韧性,在大伯砸斧头时敢站出来护着工具,说 “二哥是为了全村好”。三婶赵氏患有哮喘病,冬天总裹着件打补丁的蓝布棉袄,却总把省下的红糖偷偷塞给自家的孩子们。
四叔古永富在镇上杂货铺当伙计,脑子活络却胆小怕事,总想着 “明哲保身”。既羡慕爹的实干成果,又怕被大伯迁怒,每次遇见都绕着走,却会趁没人时往自己兜里塞块硬糖。四婶孙氏读过两年私塾,说话总带着 “之乎者也” 的酸气,看不起田间劳作的弟媳们,却在自己的草药卖出好价钱后,偷偷向妈请教辨识草药的法子。
五叔古永强常年在外跑镖,皮肤黝黑如炭,腰间总挂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每年只回家一次,却会给每个侄子侄女带块花布。听说家里搞革新,还托人捎回封信,说 “二嫂有难处就吱声,五弟在外面还有几分薄面”。五婶李氏性子泼辣能干,丈夫走后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种三亩薄田,是第一个响应挖水渠的弟媳,说 “五弟不在家,我更得争口气”,挥锄头的力道不输汉子。
姑姑古永芳嫁在邻村王家庄,丈夫是个泥瓦匠。性格爽朗,回娘家时敢和大伯吵架,说 “大哥再欺负二哥,我就把你偷鸡的事告诉姑父”。还常偷偷给二房送些麦种,用蓝布帕子包着,帕子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
同辈的孩子们也各有各的性子。大伯家的古德财十三岁就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半个头,总穿着件不合身的绸缎褂子,那是大伯抢来的旧货。他继承了父母的蛮横,抢过弟弟古德宝的弹弓,还把小妹古德丫的野菊花踩烂,是家族矛盾的 “小火药桶”。
二弟古德宝八岁,圆脸蛋上总沾着泥灰,笑起来露出两颗缺了角的门牙。最崇拜自己,会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改良犁头的样子,说 “长大了要帮哥造能自己走的木牛”。小妹古德丫六岁,梳着两个羊角辫,兜里总装着各种小石子,喜欢在水渠边插野花,说 “花儿能帮着看水,不让水偷偷跑掉”,是家里的 “开心果”。
三叔家的古德明十岁,继承了父亲的巧手,能把自己画的水车图纸用秫秸扎出来。性子腼腆,总躲在父亲身后,却会在古德财欺负弟妹时悄悄把他们拉到柴房躲着。弟弟古德亮六岁,患有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但脑子灵光,能背出二十多种草药的名字,是三婶的 “小拐杖”,常帮母亲递药碗。
四叔家的古德才十二岁,在镇上私塾读书,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看不起田间劳作的自己,却在作文里写 “二房哥哥的水渠是济世之举”,结果被先生批了 “言行不一”。妹妹古德秀九岁,梳着双丫髻,总爱偷偷描母亲的眉黛。羡慕小妹能在山里疯跑,却被四婶管着 “小姐要有小姐的样子”,活得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鸟。
五叔家的古德武十一岁,继承了父亲的黝黑皮肤,能在水里憋气一袋烟的功夫。帮着五婶种水田时学会了看水情,给自己的水渠提了三个实用建议,说 “五叔说治水要顺着水性来”。弟弟古德文九岁,左手有六根手指,被村里孩子起外号 “六指儿”。因此格外内向,却会用木炭在墙上画满各种农具,说 “要画得比二哥的图纸还好看”。
这一大家子,关系复杂得跟精密齿轮似的,咬合着,摩擦着。大房与二房的矛盾如同陈年的老树根,盘根错节。大伯觉得爹 “闷葫芦想翻天”,爹则在挖水渠时说 “大哥眼里只有自己的腰包”,两兄弟三年没说过一句正经话。
好在二房与三房、五房形成了隐秘的互助网。三叔帮着改农具,五婶帮着看水渠水情,姑姑偷偷送种子,在大伯的打压下结成 “生存同盟”。
小辈们的关系也藏着微妙的变化。古德才表面看不起自己,却会在作文里偷偷称赞;古德武和自己一起在水渠里摸鱼时,说 “等五叔回来,让他教咱练拳脚”,展现出超越父辈的和解可能。
家族权力也在悄然转移。爷爷的拐杖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威慑力,爹在村民中的威望越来越高,连奶奶都开始在饭桌上问 “老二家的水渠啥时候能浇到咱的老地”。
“好家伙,这家族关系比精密仪器的齿轮啮合还复杂!” 古德柱在心里感叹,作为一个搞了一辈子机械的工程师,他突然觉得,理顺这家族关系,可能比造一台蒸汽机还难。
“穿就穿吧,好歹给个说明书啊!这是哪朝哪代?有 WiFi 吗?有抗生素吗?” 他还在心里碎碎念,远处突然传来 “嗷呜” 一声狼嚎,吓得他赶紧把头埋回草丛。
茅草叶刮得脸颊生疼,他却突然想起个关键问题 —— 这身体的原主被扔进来前,好像听村里老人念叨过 “大衍朝”?
大衍朝?古德柱的机械脑飞速运转。二十四史翻烂了也没这号啊!他努力搜刮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总算拼凑出个大概:这地界儿跟明末清初差不多,种地靠天吃饭,织布靠手搓线,唯一的 “高科技” 是村口那架吱呀作响的老水车。
更绝的是,这里的文化库跟他熟悉的完全是平行宇宙。原主听私塾先生念过类似《诗经》的句子,叫《风谣》;学过类似《论语》的典籍,叫《圣言录》。至于唐诗宋词?对不起,这里流行的是 “俚曲三百首”,据说是个叫 “柳七郎” 的落魄文人写的,听着跟打油诗似的。
“合着我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个架空剧本里?” 古德柱差点笑出声,“这是逼着我当技术扶贫先锋啊。”
他正琢磨着,草丛突然 “哗啦” 一响。古德柱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手里的铁扳手都快捏变形了。只见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草里探出来,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 是只土拨鼠?
那小东西龇了龇牙,叼起颗野栗子就要跑,却被古德柱一把按住尾巴。“别动!” 他压低声音,突然福至心灵,“带我出去,这栗子分你一半!否则,我就收了你”
土拨鼠似懂非懂地吱吱叫,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耷拉着尾巴当向导。古德柱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屁股上的伤口磨得生疼,心里把这破系统骂了八百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木栅栏,歪歪扭扭的像条晒蔫的蛇。栅栏后隐约有炊烟升起,混着柴火的味道飘过来。古德柱鼻子一酸 —— 这就是记忆里的古家村?
他刚想喊人,就听见栅栏那边传来争吵声,一个尖利的女声刺破空气:“那死娃子早该扔了!占着口粮还不顶用,不如省下给财娃子补补!” 不用想,这准是大伯娘王氏的声音。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附和:“就是,二房本来就该让着大房,再说了,那病秧子就算活着,将来能中‘文举’还是‘技科’?” 这是奶奶崔氏。
古德柱心里咯噔一下。文举?技科?听着像是科举,但又有点不一样。原主的记忆里,这大衍朝的读书人分两派,一派考经义,叫文举;一派考匠术,叫技科。只是技科向来被瞧不起,考上了也当不了大官。
“呵,一大家子戏精。” 古德柱冷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铁扳手。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原主不光是病死的,怕是还被家里人嫌弃久了。
正想着,栅栏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青布褂子的半大孩子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根打枣竿。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孩子吓得妈呀一声,手里的竹竿 “哐当” 掉在地上。
“鬼…… 鬼啊!” 是古德金,他撒腿就跑,嗓门大得能惊起一群麻雀。
古德柱看着自己满身泥污的样子,再看看那孩子屁滚尿流的背影,突然乐了。行吧,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一回,那这大衍朝,就等着看我怎么用扳手撬动吧!
他一瘸一拐地往村里挪,左手心不知何时被铁扳手硌出个红印,倒像是个崭新的印记。远处的老水车还在吱呀转,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这穷山恶水镀上了层金边。
“等着,我古德柱,回来搞基建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村口喊了一嗓子,惊得几只鸡扑棱棱飞起来,倒像是给他的宣言鼓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