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门把手转动的刹那,景无尘脚尖一蹬,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翻出窗。枯叶落回原位,窗缝合拢,仿佛从未开启。他贴着墙根落地,连呼吸都压成一条细线。

刚站稳,掌门推门而入的脚步声便在屋内响起。

他没跑,反而咳嗽两声,拍了拍衣摆,扯着嗓子喊:“哎哟,谁家裤衩子挂槐树上了?风一吹晃得人睡不着!”

屋内脚步一顿。

景无尘已经拎着扫帚,大摇大摆往院外走,嘴里还念叨:“这年头连衣物都学会攀高枝了,下回干脆飞上月宫陪嫦娥去。”

他走得不急不缓,眼角余光却扫见袖中玉佩仍在发烫,耳垂上的断簪也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往山后方向轻轻拉扯。

“家人们,”他一边走一边在识海里开启直播天眼,“刚才那波操作值不值一个‘轻功buff’?打赏的我回头给你们画掌门刻石Q版表情包,九宫格那种。”

弹幕立刻炸开:

“主播你是真敢说啊!” “裤衩都能扯上月宫,建议改行写话本。” “打赏‘火箭冲关’,求别被掌教雷劈。”

人气香火涌入八卦盘,乾位卦象微闪,一道淡金光晕覆上鞋底。景无尘脚尖一点,身形掠入后山小径,脚步轻得像猫踩雪。

他本打算绕一圈就回杂役院,可刚拐过松林,就见前方树杈上挂着一条青布裤衩——正是他昨夜晾在屋外的那条。

“好家伙,”他眯眼,“狸猫成精还懂反向钓鱼?”

话音未落,树影一晃,一团黄影窜出,嘴里叼着裤衩,四爪翻飞,眨眼就冲向禁地方向。

“站住!那是我唯一一条没补丁的!”景无尘拔腿就追。

那狸猫灵巧得很,专挑禁制边缘跑,每踏一步,地面就泛起一圈淡蓝光纹。景无尘刚靠近,光纹骤然炸开,三具青铜傀儡破土而出,手持长戟,眼窝燃着幽绿鬼火,齐刷刷转向他。

“系统,这算工伤吧?”他扫帚横握,摆出架势。

“不算。”系统冷冰冰回道,“因私人衣物失窃引发的战斗,归类为‘生活纠纷’,不在天道理赔范围内。”

第一具傀儡挥戟劈来,景无尘侧身避过,扫帚尖挑起脚边石子,弹射而出,正中傀儡左膝关节。那傀儡动作一滞,膝盖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整条腿歪了。

“弹幕提醒的,谢了。”他冲天眼一笑。

第二具傀儡已至身后,长戟横扫,他来不及全躲,肩头被划出一道血口,衣料撕裂,血珠溅在扫帚柄上。

“辣条续命!”他心念一动。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砸在他头顶,像有人往他嘴里塞了根热乎辣条。伤口瞬间收缩,连血迹都蒸干了。

“建议下次打赏前先漱口。”系统吐槽,“这味道堪比凡间夜市地沟油炸串。”

第三具傀儡蓄力三连击,戟影如雨。景无尘滚地翻避,最后一击贴着鼻尖掠过,他顺势扫帚横扫,竹节勾住狸猫后腿,用力一拽——

“啪”一声,狸猫颈间铁环断裂,它哀叫一声,化作一团黄烟,消失不见。

景无尘喘着气,低头捡起那枚锈环。环身斑驳,内侧刻着一个古篆“镇”字,笔锋凌厉,与他识海中那枚青铜古鉴背面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弹幕忽然安静一瞬。

紧接着,一条匿名打赏冲上榜首:“送你个手环,别死在那儿。”

紧随其后,数万条“666”刷屏,人气香火如潮水涌入。

景无尘还没反应过来,直播标题竟自动跳转——《狸猫换太子之我在禁地捡垃圾》。

“系统?”他皱眉,“你改的?”

“本鉴清白。”系统语气僵硬,“此行为未触发任何操作指令,属……自主更新。”

“自主更新?”景无尘冷笑,“你是不是偷偷联网了?”

他话音未落,那枚锈环忽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虚影,套上他左手手腕。环身微震,竟自行闭合,贴肤而生,像长在骨头上一般。

“警告:外来因果介入,权限冲突!”系统首次发出尖锐警报,镜面剧烈震荡,“建议立即剥离!”

可就在手环戴上的瞬间,袖中玉佩的灼热感骤然减弱,耳垂上的断簪也不再震颤。

“哟,”景无尘抬起手,盯着那枚灰扑扑的手环,“还挺管用?”

他试着注入一丝灵气,手环铭文浮现:“镇压邪祟,拘魂锁魄”。

话音刚落,地上那团黄烟猛地收缩,重新凝成狸猫形态,但这次不再是活物——通体纸扎,关节用朱砂线缝合,眼眶里点着两粒黑豆,肚腹鼓胀,像是塞了东西。

“纸扎童子?”景无尘蹲下,用扫帚尖挑开它嘴,“还挺会伪装。”

纸狸猫张嘴一吐,半页泛黄纸片飞出,落在他掌心。

墨迹未干,写着“南疆巫蛊录·卷三残篇”,内容是“血引阵”布法要诀,末尾一行小字:“祭品需九阴纯血,辅以断簪为引,可通幽冥之门”。

景无尘眼神一冷。

他缓缓抬头,望向禁地深处。那里古木参天,雾气凝而不散,传说中埋着青霄门开派祖师的镇妖碑。

“系统,”他低声问,“这手环,是谁送的?”

“追溯失败。”系统声音低沉,“信号源被三万六千年光阴加密协议屏蔽,全九洲……仅有一人掌握。”

“又是这串数字?”景无尘眯眼,“上次提这词,还是在掌门密室那晚。”

他摩挲着手环,忽然发现内圈还有一行极细的小字,几乎看不见:“镇妖环,非赠汝,乃还汝。”

“还我?”他低笑,“我啥时候丢过这玩意儿?”

弹幕也炸了:

“这手环怕不是你前世遗物!” “断簪+镇妖环+血引阵,主播你是不是被写进什么大阵里了?” “打赏‘火眼金睛’,求放大那行小字!”

景无尘正要回应,忽觉左手手腕一烫。

镇妖手环竟与耳垂断簪同时震颤,频率一致,像是两块磁石相互吸引。血珠从耳垂渗出,顺着颈侧滑下,滴在手环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手环铭文微亮,浮现新字:“认主完成,拘魂锁魄,逆命改格。”

“逆命改格?”景无尘挑眉,“听着像江湖骗子的广告词。”

系统却罕见地沉默了。

片刻后,才缓缓道:“此环非九洲制式,材质含‘天外陨铜’与‘幽冥骨粉’,炼制手法……与本鉴同源。”

“同源?”景无尘笑了,“所以你认识它?”

“本鉴只识天道律令。”系统语气恢复冷硬,“建议佩戴,暂勿深究。”

“行吧。”景无尘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家人们,今晚收获不小——裤衩没追回来,捡了个手环,还读了半页禁书。下期预告:《我在禁地捡垃圾2:纸猫肚里藏地图》。”

弹幕刷着“主播保重”“别作死”“打赏辣条续命”,他却已转身,沿着小径往回走。

可刚走两步,他忽然停住。

回头望向禁地深处,那里雾气翻涌,一株老槐树下,静静立着一只纸扎狸猫,头歪向一边,黑豆眼直勾勾盯着他。

它原本被他扯断了后腿。

可现在,四条腿完好如初。

景无尘缓缓抬起左手,镇妖手环正微微发烫。

他咧嘴一笑,扫帚轻点地面:“看来今晚,不止掌门在刻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