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在掌心微微一震,景无尘低头看了眼那枚冰凉的小物,又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断簪。它不再发烫,却像被风吹动的叶片般轻轻颤着,仿佛在提醒他——有些事,躲不过了。
他刚从石室出来,脚还没踏上演武场的青石板,天边便划过一道金光。云头一震,三道身影踏虹而来,为首那人一身雪白道袍,袖口绣着蜀山二字,手里还捧着本蓝皮册子,封面上龙飞凤舞写着《杂役逆袭指南》。
“青霄门诸位道友,”那人声音清亮,字字如钟,“贫道奉蜀山长老之命,特来贵派稽查一则奇案——近来九洲传闻,有扫地杂役凭一柄破帚连斩妖魔,还上了天机榜前三。此等逆袭,不合天序,恐引心魔乱世。”
景无尘站在场边,扫帚斜扛肩上,闻言差点笑出声。
“合不合天序,你说了不算。”他把扫帚往地上一杵,竹节轻敲青砖,“要不我先给你表演个‘扫帚横扫千军’,再看看合不合你那破指南?”
围观弟子哄笑。
弹幕立刻炸了:
“主播刚出秘境就遇碰瓷?” “这蜀山使者怕不是嫉妒打工人逆袭?” “打赏‘辣条续命’,求主播怼到他怀疑人生!”
那使者脸色一沉,翻开手册:“据载,凡俗出身者若骤得奇遇,必有外力加持。轻则借运,重则窃道。今日本使奉命查验景无尘资质,以正仙门纲纪!”
“哦?”景无尘歪头,“所以你是说,我杀妖靠的是后台?”
“非也。”使者冷笑,“是有人借你之手,扰乱天机。”
他袖中滑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测灵石。
“握石三息,真灵自现。若你真有通天之资,虚影当现剑意;若无,则不过窃取他人机缘的跳梁小丑。”
景无尘盯着那石头,识海里的青铜古鉴忽然转了半圈,镜面浮出一行小字:
“此石凡铁,内藏禁制。握之即封灵气,测之必显愚钝。”
他咧嘴一笑:“行啊,测就测。但咱先说好——测完了要是我天资卓绝,你这本《逆袭指南》当场烧了,行不行?”
“若真如此,贫道自当焚书谢罪。”使者冷哼,“可若你心虚不敢测,便是认罪。”
“谁心虚?”景无尘一步上前,伸手就抓。
指尖触石刹那,体内猛地一震!
一股炽烈剑意从丹田炸开,直冲识海。他眼前一黑,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骨髓里奔腾,耳畔响起无数剑鸣,扫帚柄嗡嗡作响,竟自行浮起半寸。
天空骤然裂开一道虚影。
残缺剑典,字迹斑驳,赫然浮现——
“剑出无尘,万邪辟易。”
八个大字悬于半空,笔锋如刀,划破云层。
全场死寂。
蜀山使者瞳孔猛缩,袖中符纸悄然燃起一角,却被他强行压下。
“幻象!”他咬牙,“不过是障眼法!此子定是早有准备,用符阵伪造剑典虚影,蛊惑人心!”
“蛊惑?”景无尘强忍识海撕裂之痛,右手却把扫帚转了个花,竹节在指尖飞旋,“家人们,这测灵石是不是该打个五星好评?发热还带震动,比凡间按摩椅还爽!”
弹幕瞬间爆笑:
“主播疼还嘴硬!” “建议申报‘最硬核测灵体验官’!” “火箭冲关!火箭冲关!让他再转一圈!”
人间香火如潮水涌入青铜古鉴,镜面竟泛起一层微光,形成薄薄护体光晕,将那股反噬剑意稍稍推开。
系统声音第一次变了调:
“这招有点东西!”
语音竟带了一丝颤。
镜面深处,一道极细的金纹悄然裂开,转瞬隐没。
景无尘喘了口气,左手仍死死攥着测灵石。那石头原本灰暗,此刻竟透出一丝温润光泽,表面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像蝴蝶展翅,又似铃铛轻摇。
他没注意,但扫帚柄上,昨夜沾的那点月华露,正缓缓流动,与空中剑典虚影的笔画隐隐重合。
“测完了?”他松开手,石头“啪”地落地。
他用扫帚尖轻轻一挑,将石子拨回使者脚边:“结果呢?我是不是‘天资愚钝,不堪造化’?还是说——你这测灵石该返厂重修了?”
使者脸色铁青,弯腰捡石,袖口微动,想把石头藏入乾坤袋。
景无尘眯眼:“等等。”
他举起扫帚,直播镜头对准天空残影:“九洲观众都看见了,这虚影算不算?打赏破万,我现场复刻一遍!”
“你疯了?”使者怒喝,“剑典残篇岂能随意重现?此乃蜀山禁术!”
“禁术?”景无尘笑出声,“那你刚才拿个凡铁测我资质,是不是也该算诈骗?”
弹幕疯狂刷火箭:
“破万了破万了!” “主播快复刻!我要录屏发天机阁!” “打赏‘烈焰厨神’,求来个剑典爆炒!”
人气值飙升,系统低语响起:
“建议申报‘首个用打赏复现上古剑典’之人。”
景无尘正要开口,忽觉掌心一热。
那枚铜铃,竟在腰封里轻轻震动。
他没动,只是盯着使者:“你不说结果,我只好自己宣布了——景无尘,炼气四重,剑意通玄,资质评级……超品。”
“放肆!”使者厉喝,“青霄门掌门何在?此子狂悖无礼,藐视仙门规矩,理应拘押审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掌门未至,但几位长老已立于高台,神色各异。
有人皱眉,有人冷笑,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景无尘不慌不忙,扫帚往肩上一扛:“审查可以,但得按规矩来。第一,测灵石得当众验明真伪;第二,刚才那虚影,得录进天机镜留档;第三——”
他顿了顿,扫视全场。
“谁再敢说我逆袭不合天序,我就当着九洲观众的面,用这把扫帚,把《杂役逆袭指南》一页一页扫进茅厕。”
全场鸦雀无声。
弹幕笑疯:
“主播这嘴是淬了毒的剑!” “建议改名《扫帚侠传》!” “打赏‘广寒宫清洁免罚券’,求别真去扫茅厕!”
使者气得指尖发抖,袖中符纸“嗤”地燃尽。
他咬牙:“好!今日暂且作罢。但此事未完,蜀山自会再遣使者,彻查你这‘天命之子’背后,究竟有何人操纵!”
“欢迎常来。”景无尘抱拳,“下次带点伴手礼,比如蜀山藏经阁的《正经剑法》复印件,我也好学学什么叫‘正统’。”
使者拂袖转身,腾云而去。
云光散尽,演武场恢复喧闹。
弟子们围上来七嘴八舌,景无尘却没听,只低头看着掌心。
铜铃不再震,断簪也不再颤。
但空中那道剑典虚影,消散前最后一笔,竟与他扫帚柄上的月华纹,完全重合。
他抬起扫帚,对着阳光眯眼细看。
竹节上,那点露水正缓缓凝成一个字——
“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