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催泪辣椒水

“宋里正,邻里乡亲们,是我姓许的没用,没管教好婆娘,叫她像疯狗一样跑出来乱撒野,让大伙儿看笑话了!”

老许头态度转变极快,前一刻还是怒火滔天,这一刻却俨然愁容满面,这番话说罢,村民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许芸芸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收紧,心里暗道,这老头子态度反常,心机深沉,肚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了……

果然,老许头见场面安静,又指着贾氏说道:

“这败家婆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地没那么坏,大伙儿不知道,那贱丫头表面瞧着软弱好欺,实则一肚子坏水,婆娘一把年纪,都当人奶多年了,还要手不停脚不歇劈柴做饭,伺候一大家子,这不婆娘正在切菜做晚饭呢,你们猜这贱丫头怎么着?”

说到这儿,老许头故意顿了顿,掏出随身携带的旱烟杆子,点着用力吸了两口,吐出一口呛人的浓烟。

烟雾弥漫中,他双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狠狠瞪了许芸芸一眼。

许芸芸冷漠脸,回敬他一个白眼。

村民们高高竖起耳朵,极认真听着,闻言都摇了摇头,焦急问:“她怎么着了?”

“她冲到灶房抱起锅碗瓢盆,‘啪啪’就摔个稀巴烂!”老许头声调上扬,夹着几分恼怒,干巴巴的脸上爬满了沟壑,紧接着对院子外头高喝一声:

“二夏、三秋,还不快把被这贱丫头摔烂的锅碗瓢盆抬上来!”

闻言,众人都惊诧地哗然起来,院子中央“哐呛”一声,被扔出一堆烂锅烂盆。

“大伙儿瞧见了吧,这些可都实打实被她摔烂的,婆娘气急了,菜刀都忘了放好就追了出来实在情有可原,你们说,这贱丫头该不该骂,该不该打?”

“该!”氛围瞬间就变了,村民们看许芸芸的眼神,由同情变诧异,再变成愤怒,纷纷开口谴骂:

“哎哟,要知道光光是一口锅就卖二三十文钱呐,一个盆也得十余文,咋能说砸就砸?日子可不是这样过的啊!”

“如果是真的,许芸芸,那你的心肝就忒黑了,亏我刚才还同情你了,呸!小小年纪你就胸口挂秤砣——心思深沉,我真是瞎了双眼看错你了!”

“就是,我闺女要是敢像你这么任意妄为,别说剁手剁脚,我直接就要掐死她了!生一棵葱我都能用来炒菜吃,生一坨牛粪都能沤肥料,生个败家的赔钱货有啥用,吃风喝屁算了!”

许芸芸:“……”老头子手段真高明啊,知道不明真相的吃饭观众是墙头草,就利用断章取义来让村民们骂她,这下好了,都不用许家人出面,她自然而然地成了众人眼中的钉,肉中的刺了!

顷刻间,贾氏吐气扬眉,“呸,你们还不放开老娘!”抖了抖身体,两条被擒住的胳膊一下子就能挣脱了。

现在人人喊打的那只过街老鼠,不再是她贾氏,是那个千刀万剐的小浪蹄子了!

紧接着,贾氏弯膝跪在地上,“砰砰砰”磕着响头,像鬼附身一样嘴里不断哀求上天,骂道:

“哎哟,天老爷有眼呐,老娘终于沉冤得雪了,求求天老爷再劈个雷下来,把那个歹毒的小蹄子劈死吧,省得她祸害人间啊!”

任由贾氏告天公求神佛的,老许头双眼瞪向许芸芸,一咧嘴,得意地笑了,连满脸的褶子都透着嘚瑟。

哼,小贱蹄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跟老子斗?

许芸芸眼神如同春日里初融的冰雪,看着似有温度,实则眸底全盛满了冰冷,她微微攥紧手,捏碎了掌心的辣椒,握起拳头往眼皮上一抹,咬牙暗道:想给她使绊子?没门,跟他拼了!

眼皮辣得生痛,许芸芸捂脸“呜呜”哭了出声,眼泪更像决堤般,狂涌而出!

“是,锅是我砸的盆是我摔的,那又怎样!”她拔高声量,含着哭腔一下子盖过了村民们的谩骂,“我还一头撞死在家门口呢,爷,这事你咋不敢说出来?”

“啥?撞死!?”

村民们发出倒吸气声,猛地一下更加震惊了,嘴巴惊得能塞下一枚鸭蛋。

宋里长诧异地问:“芸丫头,这到底是咋回事?”

许芸芸抹了一把眼泪,不小心又染了一点辣椒汁,她的双眼直接被泪水糊得视线模糊,“宋里长,我就想问您一句话,按照我朝律例,允许私自贩卖人口吗?”

宋里长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这个,面上微愣,随后立刻答道:

“当然不允许了,咱们西越朝有明文规定,除非是经过官府认可的牙婆子,平民百姓不得私自买卖人口,即使是自家儿孙也不行!”

许芸芸苦笑一声,“虚弱”地跌坐在地上,用袖子擦掉眼帘的泪水,看见老许头脸色“唰”一下,变得死白!

“那么请问,我爷奶为了3两银子,擅作主张将我卖给邻村李傻子,这又该当何罪?”她又拔高了声量,抑扬顿挫,确保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里长对答如流:“擅自买卖儿孙,按律该当杖责五十,罚银百两!”

这话掷地有声,众人表情像被雷劈过一样震惊!

“天呐,一百两,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能攒够一百两呐!”有人掰着手指头,小声算起了数。

许芸芸仰头,满脸泪水,眼神空洞,满脸绝望:

“我也想问各位叔伯婶儿们一句话,当你们发现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女,被人当作牲口一样贱卖,就算他们要撞死也没人管顾过死活,是他们自个儿躺了两天两夜,老天爷不收才又捡回一条命,所以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砸个锅泄一下自己的心头之恨吗?

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也是当人父母、当人爷奶的,你们扪心自问,都被人这样苛刻虐待了,我还必须忍气吞声,继续作践自己给许家当牲口奴仆践踏才是正确的吗?!”

听完许芸芸呕心泣血般的控诉,众人齐齐沉默了,有的人羞愧地低下头,悄悄用袖口擦掉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