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谢,退出峡谷群。此时夜幕降临,村民很快就领着老李头,踩着月光走来。
在路上时候,老李头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他头也不偏,直走到宋里长面前,行了个礼,又自以为很隐蔽地和老许头对了个眼色。
两人心照不宣,来得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词儿,不管咋问,反正一问三不知,只说两家准备结亲就对了,老李头如此想道。
许家几人和老李头都充满了信心。
宋里长开门见山,直接抓着重点盘问,“老李头,许家说你用3两纹银给你那傻儿子娶媳妇儿,这事是真?”
老李头抬头挺胸,大声回答:“是啊!”
闻言,老许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顿时觉得扬眉吐气,腰不酸了腿不麻了,心里也跟吃了定心丸一样,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许芸芸唇角上扬,冷嗤一声,冷眼旁观,等着看好戏。
宋里长皱皱眉,又问:“那三两银子是聘礼,还是你们违反律法的脏银?”
老李头笑了,笑得从容淡定,大声道:“当然是聘礼了!”
然而,在众人耳里听来,却变成了,“当然是脏银了!”
宋里长瞪大双目,“你说啥?真的是脏银?”
老许头本来胜券在握,理直气壮了,闻言差点下巴都惊掉了,他使劲儿眨了眨眼,确认老李头没疯,张目结舌愣了愣,朝老李头怒喝:
“老李头,你那猪脑袋是被猪屎糊了吗,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亲家!三两银子是清清白白的聘礼,你别给老子嘴上无毛就胡扯!”
他特意将“亲家”两个字咬得很重,老李头猛然瞪大眼珠,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失言了,恨不得立刻甩了自己两大嘴巴子。
这么想着,他就真的不由自主抬起手,“啪啪”赏了自己两耳光,把一群村民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大张。
老李头脸颊火辣辣,他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双手,慌忙道:
“哎哟,瞧我这张吃屎的嘴!”
哎哟,瞧我这张……
“噗!”众人齐刷刷的,都笑喷了,这老李头,是来搞笑的吧?
老李头急忙捂嘴,眼珠滴溜滴溜在众人脸上扫过,有些尴尬又惶恐,真是见鬼了!
他咋说话不好使了,天老爷作证,他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压根不是一个意思啊!
这时恰巧夜风吹来,老李头惊出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阵阵发寒,打了个冷颤,牙关哆嗦,表情怪异。
然而这副贼眉鼠眼的神情,在众人眼里看来,更像是做贼心虚了,村民们小声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认定了他们两家私卖人口的罪是逃不了了。
宋里长冷哼一声,视线投落在老许头脸上,“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宋里长,他……他不是那个意思。”老许头眼神闪烁,慌里慌张辩解道,心里恨透了老李头,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老李头,我跟你有啥冤有啥仇啊,你为啥要害我?”
老李头连忙摆手,脸上又哭又笑,十分滑稽,抱着脑袋苦恼道:
“哎哟,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真他娘的坟头做虎卧撑——简直日了鬼了!”他牙齿都在哆嗦,私卖人口这罪名可大了去了,给他水缸做胆子,他也不敢承认的啊!
“砰——”宋里长一拍木桌,怒目圆睁,高声喝道:
“老李头,你好大的狗胆,乡亲们,逮住他,和许家一起押到官府去!”
几乎刹那的,村民们七手八脚把老李头五花大绑,许家人全傻眼了,瞬间,老李头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当头一击,又如数九寒冬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雪水,全身麻木,连心脏在刹那间都要停止跳动。
他双眼发直,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这老李头哪是什么救兵啊,分明是茅坑里的搅屎棍!
许家其余三人也吓得厉害,目瞪口呆,浑身颤抖,贾氏下意识就要鬼哭狼嚎,却发现唇瓣像灌满了铅,重重黏连在一起,重得她直接张不开嘴……
许芸芸冷笑,杏眸微眯,把痛苦面具收了回来,见局势大好,揉了揉鼻尖,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宋里长,各位叔伯婶儿,你们都听见了,既然许家不把我当人看,那我也没必要呆着受苦了,宋里长,求您帮帮我,我要离开许家,独立户籍,永生永世和许家再无瓜葛!”
宋里长和村民们都大为吃惊,嘴巴惊得合都合不拢,“芸丫头,你说啥傻话,你一个孤苦可怜的姑娘家,干啥要独立户籍,你是不知道日子的艰难啊……”
一个女人,身无分文,又无亲人,脱离了家庭不是死路一条吗?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听见许芸芸坚定道:
“是,孤苦可怜起码还能做个人,但回到许家我是个什么,只是个猪狗不如的牲口而已,离开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留在许家才是真正死路一条吧。”
许芸芸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泪如泉涌,这样看似大逆不道的话,简直骇人听闻,可现在从她口中说出来,众人惊讶过后,长长叹息一声,又觉得似乎合情合理了。
宋里长闻言沉默了,低头思索了许久,才抬起来,对她郑重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坚决,好吧,不过……”
他特意顿了顿,指向老许头,继续道:“就怕有人不同意了。”按照西越朝的律法,分家需是自愿的,老许头不同意的话,那谁也奈何不了。
许芸芸感激地望向宋里长,点头,“谢谢您,规矩我明白,不会让您为难的。”
接着,她缓慢走向老许头,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许芸芸用意念将痛苦面具给老许头戴上,然后再淡淡问:
“爷,如果您还有一点良心,就同意我独立出去,往后我是死是活,跟老许家毫不相干,你同意吗?”
她唇角微微勾起,心里比谁都清楚,老许家还等着她换亲呢,在榨干她利用价值之前,他们是绝不可能同意分家的。
果然,老许头怒气冲冲吼道:“滚犊子,想分家,除非老子死了,否则没门儿!”
然后,他痛苦万分地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竟然变成了:“贱丫头啊,是爷对不住你,这么多年来苛待你,爷是个泯灭良性的畜生,不不,我连畜生都不如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