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痛哭涕零，捶胸顿足。
所有人都重重一愣，没想到老许头竟然这么爽快就同意分家了，贾氏骂他：
“哎哟，你个老头子怕不是猪油蒙心了，说啥糊涂话啊，呜呜呜哇……”
瞬间，两个老货都哭成一团，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交响嘈杂成一片。
众人忍无可忍，死死捂住脑袋，天杀的，这鬼哭狼嚎啊……
宋里长在惊愕之余，不忘掌灯提笔草拟契约书，吹干了墨汁后，道：
“芸丫头，只要你们双方在契约书上画押，就可以独立户籍了，只不过，户籍税需缴一贯钱，老许家缴还是你来缴？”
“什么，要缴一贯钱？”许芸芸竖起食指，惊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一贯钱，就是足足一千文钱啊，她现在身无分文，哪里缴得起。
赋税这么重么？她反手拍了拍额头，烦躁地闭起双目，计划比不上变化，她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户籍税，真是始料未及，这可怎么办？
宋里长见她神色为难，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说道：
“一般来说，分家双方各自缴一半，老许家缴五百，你缴五百，不过……你缴得起户籍税吗？”
他看这丫头被欺虐得这么惨，骨瘦如柴的，饭都吃不饱，哪里有本事掏出500文钱。
“宋里长，别说五百文，就算是一文钱，我现在也拿不出来。”许芸芸小声无奈说道。
宋里长抿抿嘴，“那就先让老许家把那部分缴了吧。”契约书都拟好了，总不能不分家了吧，他也不忍心看这丫头回去受虐。
契约书递到老许头面前，他痛苦地吸了吸鼻涕，拒绝画押，“分家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更别想老子平白无故用五百文打水漂！”
宋里长闻言，把契约书一甩，双手背在身后，瞪大双眼怒了：
“老许头，这涉及契约的事，是你能说耍赖就耍赖的吗，刚才你可是亲口答应了分家的，咋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里长了？”
老许头被骂得哆嗦一下，老脸上的褶皱颤了颤，在昏黄的油灯下明明灭灭、千沟万壑。
出尔反尔？许芸芸眉毛一挑，重新给老许头戴上痛苦面具，这事宜速战速决，待会儿时效过了就糟糕了。
老许头背脊一寒，突然又改口，爽快答应分家，“宋里长，您放一百个心吧，贱丫头要独立户籍没问题，缴五百文钱更没问题！”
他跺着脚，说得斩钉截铁，宋里长眼眸里的怒火，才又压了下去，“那就赶紧画押，别磨叽。”
契约书递到老许头眼皮底下，他也拍着胸口不断保证，但却又猛地摇头摆手，死不画押。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许头，这怕不是个憨子哟！
许家两兄弟在旁边大喊：
“爹，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凭啥答应那小贱人独立户籍，还替她缴五百文钱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爹，您千万别啊！”
贾氏哭喊得太久，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了，她尽管心里在怒吼，可嘴里却只能发出“嘎嘎”像鸭子一样难听的声音。
村民们不耐烦了，高声道：“宋里长，别跟他个憨子磨叽了，手往纸上画个乌龟不就成事了吗？”
话音未落，早就有热心的村民冲出来，抓起老许头的手，“啪”一下，沾了红泥重重压在契约书上！
“滚开，别……”老许头气得差点眼白朝天一翻，没晕过去，完了，完犊子了，天杀的贱骨头啊，他足足五百文钱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宋里长小心收好契约书，这事就算成功一半了，他转身问许芸芸：“芸丫头，现在就差你了，分家向来是税银和契约书当面两清的，你得想办法凑齐银子，我才能向官府申报你的户籍。”
许芸芸眉心揪起，欲言又止，低头叹息，这事果然比她想象中艰难许多。
与此同时，痛苦面具的时效也恰好消失，老许头缓了一口气，仰天就泼骂起来，可不管他怎么骂，都为时晚矣，画了押，就需在规定期限内缴税，否则可是要挨官板子的。
贾氏两眼一翻，像死猪一样昏厥过去，重重瘫倒在地，也没人有空去管她。
“宋里长，我会想办法的，谢谢您！”许芸芸郑重承诺道，心里已经在盘算，想在这里要生存下去，还得先赚钱才行！
宋里长点头，暂且将这事撇到一边，对许家几人和老李头宣布道：
“现在天色已晚，今夜就不方便去报官了，明日一早，就押你们几个去见官！”
话音一落，老李头激动地仰头长啸，“见什么官，我又没犯法，哎哟，你们跟严刑逼供、逼良为娼有啥区别啊，我呸，我说啥也不去见官！”
老许头一口气血涌到嗓子眼，听见这话，猛呛了一下，“咳咳咳”剧烈咳嗽几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沙哑着嗓子，激动道：
“老子……老子也不见官，那是聘礼，不是脏银，况且，咳咳咳，况且三两银子还在他老李头的钱袋里，老子一文钱都没收呢，咋就……咋就成了贼贩子了呢，老子不服啊！天老爷，求求您，替我做主，冤枉啊，实在冤枉啊！”
他喊到激动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挺挺跪在地上朝天磕头，“砰砰砰”额头撞地的声音，像是鼓声一样撞进每个人的心里，听着都觉得头疼。
“拦住他，别让他磕头了！”再磕怕是要磕出事了，宋里长忙招呼强壮的青年，把被捆绑住的老许头强行拉起身。
老许头额头肿的老高，激动道：
“宋里长，你们不能冤枉好人，非要抓我见官，就是逼我死，既然如此，我就磕头磕死在你们面前算了，也保住我许家清清白白的声誉！”
宋里长摸了摸胡须，问他道：“你刚才说啥，那三两脏银还在老李头手里头，你真的没拿？”
老许头脸上激愤，嚎叫道：“老子发誓，一文钱没拿，如有半句假话，那就天劈雷打，劈死……”他顿住，眼珠转了转，立刻努努嘴，瞥向地上昏死的贾氏喊道，“劈死这个让老子丢人现眼的婆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