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县衙大堂。
周纪安高坐上首,金堂木一响,全场静穆。
“张三!还不如实招来。”
堂下跪着一个穿着朴素,身形瘦弱,一脸老实相的中年男人,他神情惶恐不安,好似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
“大...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李右将一个包裹扔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打开包裹一看,里面都是钱币和碎银。
“这里足足有五十贯,你小小货郎,哪来这么多钱?”周纪安神情严肃,“你偷偷出城,是怕官府查到是你杀了陈医师!”
张三浑身一颤,伏倒在地直喊冤枉。
匆匆赶来的温照和陈宗礼,刚好瞧见这一幕。
陈宗礼认识张三,以为他就是凶手,立即扑上去捶打他:“畜生!我爹平日里没少关照你!”
“我爹...我爹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个畜生!我杀了你!”
张三抱着头,一声不吭得挨着打。
李右连忙拦住陈宗礼:“别打了,大人在审案呢!冷静些!”
‘啪——’惊堂木又一响,镇住了所有人。
周纪安:“昨日陈医师发丧,帽儿巷大多数人都去吊唁上香。唯独你,张三背着包袱出了城。”
“你隔壁邻居李四,证实了陈医师被害当天,你申时去过九芝堂抓药。”
“而陈医师死亡时间,就在申时一刻!”
种种迹象,都在指向张三就是凶手。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张三努力争辩,“我...我只去偷了钱...”
他惨白着脸,承认了自己行窃的事。
当天,大福赌坊的人将温照的话回禀给了管事。
那管事觉得医馆学徒的保证还不够分量,于是叫人再去九芝堂,拿房契作抵押。
若三天后来赌坊还债,就把房契归还。
如果没来,那就将九芝堂归为自家产业,是卖还是改建都由大福赌坊说了算。
于是赌场几个打手,当天下午就去了九芝堂要房契。
“老头,我们管事说了,交出房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
打手们仗着温照不在,又将九芝堂前院砸了一遍。
算是报了之前被打之仇。
陈老医师想要阻止,可惜势单力薄,加之年事已高,根本拦不住。
推搡之间,陈老医师被推倒在地,后脑上鼓起一个包来。
隔壁凉茶铺的王娘子听见陈老医师的叫声,没忍住跑来劝阻,她连忙扶起陈医师,对着赌坊打手骂道:“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小心遭报应!”
好几个热心肠,也赶紧过来帮忙。
打手们也凶,吵吵嚷嚷了一阵,最终搜出房契后,拿了东西就走。
张三垂着头,心虚又羞愧:“我...我就是趁那个时候,偷拿了钱...”
他一把年纪,还打着光棍。
请媒婆说媒,好些人家都嫌张三穷。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张三是一个货郎,平日早出晚归,风吹日晒也没挣多少钱。
那一日,他正好有些不舒服,想去抓药补补。
正好碰见赌坊的人来闹事,张三上前帮忙,可他瘦胳膊瘦腿哪里是那些壮汉对手,被推搡挤到了柜台。
张三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钱匣子。
满满当当都是钱,他一时看花了眼,迷了心。
就趁乱偷了钱,放在自己身上。
周纪安沉吟片刻,决定上刑。
李右等衙役搬上长凳,将张三按在长凳上,长条板子打着他身上。
“啊——”
“啊——大人,我真的没杀人呐!”
打了三十大板,张三进气多出气少,依旧没改口供。
温照心中已将张三杀人嫌疑去除,凶手不是他。
如此想的,不止温照一人。
“擅自偷取他人财物!罪证确凿!关入大牢,年后发配采石场劳工三年以正视听!”周纪安一拍惊堂木,定下张三盗窃处罚。
...
温照和陈宗礼一脸倦容回到九芝堂。
灵堂依旧香烟袅袅,万籁——并不那么寂静...
麻黄:{胡柴,是不是你放屁啊!一股子胡柴味都飘过来啦!}
胡柴羞恼:{滚蛋!我胡柴怎么可能放屁!}
人参片:{这屋子熏香也太重了,熏的我脑壳疼!}
温照“.........”这些家伙好吵。
烦恼都被吵没了。
“阿照,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陈宗礼给老父上了香后,见时辰已至午时,便打算去下庖厨。
自从陈老医师去世,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不再是以前那个败家子。
从灵堂布置到给陈医师擦身换寿衣,都不假他人。
现在连温照的一日三餐,都由他来照顾。
温照:“阳春面吧,你煮煮面还行,其他的就饶过我吧。”
被怼做饭难吃的陈宗礼也不恼:“我去煮面。”
后院,
温照坐在梧桐树下,心思飘忽。
到底是谁杀了老头?
难道老头有仇家?还是倒霉,遇上变态杀人?
梧桐泪眼婆娑:{呜呜...是我没用....呜呜...}
“来日方长。”温照长嘘一口气,握紧拳头:“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七日后,停灵发丧。
帽儿巷大多数人都前来送行,温照披麻戴孝,为老头扶灵。
等棺材下地,黄土一抹。
尘归尘土归土...
这人世间,便少了一位仁者仁心,慈眉善目的老大夫。
...
又过了几日,九芝堂恢复正常营业。
可惜门庭冷落,根本没人上门看病,连买药的也少。
哪怕有温照坐诊,也没人相信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能给人看病开方。
“阿照...要不咱们请个老大夫坐堂吧。”陈宗礼思索半天,看着温照脸色,小心提议道。
温照瞪了他一眼:“老子医术横贯古今中外,请别人来坐堂,你是在打我脸!”
“好好好,我错了。”陈宗礼讪笑,败退下来。
温照啧了一声,思考要不要请几个托,现代营销手段运用在医馆,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还不等温照采取扬名的手段,机会就自己送上了门。
金陵通判府邸,
通判棠明守在产房外面,来回踱步,脸色焦急,浑身急躁。
他家夫人头胎,胎位不正,胎儿过大,已过去一夜,孩子还未出世。
“啊——”棠夫人嗓子已经喊哑,声音也很虚弱。
生产一夜,她筋疲力尽,若是再生不出孩子,大人和小孩都有生命危险。
两名稳婆对视一眼,神情中都有担忧和害怕。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老稳婆,咬了咬牙,立即走向外面,跪在棠明身前禀报:“大人,夫人难产,我等手段已尽,请大人另请高明!”
棠明脑海嗡了一下,他大声吩咐下去:“去请孙大夫!李大夫!把金陵城所有医师都请来!”
通判府顿时‘兵荒马乱’,下人府兵都去大街上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