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了班之后紧赶慢赶,林芝夏总算在约定的时间点,赶到了郑母居住的别墅。她原本以为只是陪老人家吃顿简单的家常便饭,履行她和郑司农“名义婚姻”的主责——缓解郑母的情绪。然而,当她踏进灯火通明的郑家时,心猛地往下一沉——客厅里,除了郑司农和他母亲之外,还端坐着两位“贵客”:吉氏集团的掌舵人吉董和一位贵妇人。能出现在此又与吉董结伴的必然就是郑司农的大姐——郑晓艺了。

这阵仗……哪里是家常便饭?简直是家庭成员的正式会晤!等同于……官宣了她这个“新成员”!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林芝夏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强作镇定,在郑司农温和的介绍下,毕恭毕敬地、带着一丝强压不住的颤抖喊了声:“姐姐,姐夫。”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出乎意料的是,郑母今晚的状态似乎格外好。眼神清明,笑容慈祥,没有像之前那样错认她为“知知”,而是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以后就叫你‘夏夏’了。”老人掌心的温度像一股微弱的暖流,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林芝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郑晓艺。这位吉氏集团的女掌门人,保养得宜,令人惊叹。相比于她接触过的普通四十多岁女性,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得益于最顶尖的医美科技,郑晓艺脸上的肌肤紧致饱满,胶原蛋白充盈,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一身剪裁精良、质感高级的米白色套装,衬得她气质卓然。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便自然流露出一种掌控全局的女强人气场。面对林芝夏那声带着怯意的“姐姐”,她只是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标准得体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像在评估一件新得的艺术品,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疏离和审视。这份平静之下未知的波涛,反而比任何热络更让林芝夏感到压力。

而吉董,这位商场巨鳄,则带着他那惯常的和煦笑容,看向林芝夏的眼眸里比前几次都多了些探究。被他这样看着,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大人面前试图拙劣掩饰小动作的孩子,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她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扯了扯身旁郑司农的衣角,传递着求救的信号。

郑司农不愧是影帝级的演技派,反应之快,衔接之自然,堪称教科书级别。他顺势揽过林芝夏的肩膀,完全忽略了臂弯中那具身体瞬间的僵硬,对着家人,脸上露出一种得偿所愿的笑容,语气里更是带着点炫耀:“你们别看芝夏现在害羞,当初可是我一眼就看中了她,死缠烂打,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的。她啊,就是心软,被我磨得没办法才答应的闪婚。”他这番话,四两拨千斤,既抬高了林芝夏的位置,又解释了他们闪婚的合理性,还巧妙地化解了她此刻的窘迫。

林芝夏努力抿紧双唇,憋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内心OS:不愧是影帝!这演技!这临场发挥!这剧本编得滴水不漏!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郑家人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家风,一顿堪称“寂静无声”的家宴,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落下帷幕。饭后,两位男士主动包揽收拾残局的浩大工程,展现好男人的形象,端着碗碟进了厨房。郑母也被芳姨小心地搀扶着回房休息。

林芝夏刚松了口气,准备找个角落降低存在感,郑晓艺优雅地放下餐巾,目光精准地锁定她:“夏夏,陪我到院子里坐坐?今晚月色不错,正好说说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林芝夏心底哀叹一声——拐走了人家精心培养、光芒万丈的顶流弟弟,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脸上迅速挂起标准的职业化微笑:“好的,姐姐。”

别墅的后院,是林芝夏此前未曾踏足过的领域,与屋里的风格迥然不同,这里被打理得如同精致的英式花园,倒是很适合老人家疗养。月光如银纱般倾泻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的馥郁。两人在白色藤编的休闲椅上坐下,短暂的沉默后,郑晓艺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夏夏,今天之前,我对你,已经做了一些基本的了解。”她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动作优雅,“身家清白,履历干净,求学和工作经历都很清晰,没有不良记录,人品方面目前看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司农能遇到你这样本分的姑娘,是他的运气。”

“基本了解”?林芝夏的心猛地一沉!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背后,意味着何等详尽彻底的背景调查!她的家庭、她的教育、她在德国的经历、她的工作……恐怕都被扒了个底朝天!经郑晓艺这么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彻头彻尾忽略的事实——在郑家人眼中,她不仅是和顶流明星郑司农领了证,更是嫁入了真正的豪门!而她自己,因为一直抱着协议婚姻一年就散的想法,根本没把“豪门媳妇”这个身份当回事!此刻,这份认知带着冰冷的重量砸了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不就相当于做背调吗?而且是以如此高效、如此彻底的方式进行。林芝夏心里并不畅快,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笑容依旧标准,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谦逊:“姐姐过奖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能遇到老郑,是我的福气。”

郑晓艺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更加直接地落在林芝夏脸上,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我很好奇,夏夏,你喜欢司农什么?除了他身上的明星光环和名气之外。”她特意强调了“之外”,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林芝夏精心维持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