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那边看看。”周山放下空碗，声音平静。罗芳张了张嘴，看着他肩头尚未完全淡去的疤痕，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眼神里交织着担忧和期盼。
阳台门冰冷的触感传来。嗡！吸力降临。
异界。古树洞内潮湿依旧。周山背起帆布包，开山刀在手，电棍别腰。目标明确——寻找新的、可能对亮亮有益的灵植！宁神花生长地附近，或许有同类。
他循着记忆，再次来到那片巨木盘踞的区域。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宁神花清冽气息，混杂着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蛇腥？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强光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仔细搜寻着每一片苔藓覆盖的树根缝隙，每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底部。
没有。除了腐叶和扭曲的枯枝，一无所获。那株宁神花仿佛只是森林偶然的恩赐。
周山不死心，扩大搜索范围。他攀上陡峭的岩坡，光柱扫过嶙峋的石缝；他涉过冰冷的浅溪，检查水边湿润的草丛；他深入更幽暗的密林，避开垂挂如蛇的藤蔓和倒伏的朽木。
收获，有。但都不是宁神花。
一块巴掌大小、温润如玉的乳白色矿石，散发着微弱的热力，握在掌心能驱散林间湿寒。一株叶片肥厚、边缘带锯齿的深紫色草，折断后流出粘稠的紫色汁液，散发着奇异的辛辣气味。
几朵生长在腐烂树桩上、伞盖如同火焰般赤红的蘑菇，靠近时能感到一股微弱的暖风拂面。还有一张挂在荆棘丛上、近乎完整的、带着细密银灰色绒毛的不知名小兽皮，入手柔软异常。
他甚至还冒险靠近一片弥漫着甜腻香气的沼泽边缘，用长树枝小心翼翼勾回几颗鸽蛋大小、通体碧绿、坚硬如石的奇异果实。
每一次发现，他都小心采集样本，用防水袋分装标记。每一次穿梭回归，他都会第一时间将这些来自异界的“材料”交给罗芳处理、保存。
现实时间流逝不多，但异界的每一次探索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和体力的巨大消耗。
客厅角落的“异界材料箱”渐渐堆满。乳白石、紫汁草、赤焰菇、银灰兽皮、碧绿石果……琳琅满目，散发着各种奇异的气息。
周山成了最疯狂的实验者。他将乳白石磨下粉末，混入温水；挤出紫汁草的汁液，小心稀释；烘烤赤焰菇，碾成细粉；甚至将碧绿石果敲开一个小口，收集里面粘稠如蜜的金黄色浆液。
每一次调配出新的“药剂”或“补品”，他都怀着巨大的忐忑和微弱的希望，小心喂给亮亮尝试。
结果……大多令人失望。
乳白石粉末水，亮亮喝了一口就皱眉推开。紫汁草稀释液，刚沾唇就让他烦躁地扭开头。赤焰菇粉混在粥里，他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张嘴。
碧绿石果的金黄浆液，倒是没有抗拒，喝了几口，但眼神依旧茫然，毫无特殊反应。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罗芳眼中的光也随着一次次失败而黯淡下去，只剩下机械的照料和深藏的忧虑。
这天下午，周山再次从异界返回。这次带回来的，是几朵生长在溪边石缝里的奇异小花。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花瓣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蓝色，花蕊却是璀璨的金黄。
凑近细闻，没有任何香气，但凝视片刻，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愉悦和放松。
他照例取下一朵，用清水洗净，放入小碗，用小勺轻轻捣碎。淡蓝色的花瓣和金黄的花蕊混合，渗出少量无色透明的汁液，如同清晨的露水。
“再试试这个。”周山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将碗递给罗芳。
罗芳默默接过，用小勺舀起一点点几乎看不见颜色的花露，混合着温水，递到亮亮唇边。动作麻木，眼神里已不抱太大希望。
亮亮习惯性地张开嘴，温热的液体滑入。他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罗芳准备收回勺子时——
亮亮那双总是空茫的眼睛，极其轻微地眨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微干的、总是紧抿的嘴唇，竟然极其缓慢地、主动地…抿了一下！
罗芳的手猛地顿住！勺子停在半空！
亮亮小小的舌尖探出，极其细微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穿透罗芳的虚空，而是极其短暂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
落在了罗芳手中那只还沾着一点点透明液体的勺子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要…”
声音细若蚊蝇，模糊不清。但落在罗芳和周山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要？”罗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着儿子的嘴唇，“亮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亮亮似乎被母亲突然拔高的声音惊扰，小眉头蹙起，眼神又开始有些涣散。但他那只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却极其缓慢地、笨拙地抬了起来，朝着罗芳手里的勺子，极其轻微地…指了一下！
虽然动作笨拙，虽然眼神很快又变得茫然，但那一个模糊的“要”字，那一个指向勺子的动作！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炬，瞬间点燃了罗芳和周山濒临熄灭的希望！
“要！亮亮说要！”罗芳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放下勺子，一把将儿子紧紧抱进怀里，身体因为巨大的激动和狂喜而剧烈颤抖，泣不成声，“他主动要东西了！他主动要了！”
周山僵在原地，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撞击！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那声哽咽冲破喉咙。
他大步走过去，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儿子细软的头发，目光落在罗芳手中那只还残留着透明花露的勺子上。
那朵无名淡蓝小花捣出的汁液！
它没有宁神花那样强大的凝神效果，却似乎…唤醒了亮亮一丝对外界事物的“兴趣”？一丝主动表达的“欲望”？
虽然微弱，虽然短暂，但这“主动”，是比任何凝神注视都更珍贵的突破！
周山猛地抬头，看向阳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眼中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的光芒！
异界森林！那里不仅有宁神花！还有更多未知的可能！能唤醒亮亮沉寂心灵的钥匙，或许就藏在下一片苔藓之下，下一处石缝之中！
他站起身，抓起帆布包，检查装备。下一次穿梭，目标——溪边石缝！寻找更多的淡蓝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