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卫国,最是虚伪。他一直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一切占便宜的事,都由宋兰花母子三人经手。有时还当着外人的面,装模作样的骂宋兰花几句。
这样一来,别人都说李家老大是个好的,就是宋兰花太精明刻薄了。周知微经历了一世,早就看穿了李卫国的本性。他跟宋兰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处都往自己家里拨拉。
宋兰花被周知微这番连消带打的话,堵得胸口发闷。她看着周知微平静的目光,总感觉她洞察了一切。
“好啊,周知微,你不愧是当老师的。”
说罢,她拉着被李卫国骂得只敢抽抽噎噎的李强,“强强,翠翠,我们走。人家不把我们当一家人,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母子三人儿狼狈冲回正房,“嘭”的把门摔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知微,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李卫民颓然的坐回凳子上,他看向周知微,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慌。
周知微没有看他。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也许还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雨要来了。
她慢条斯理的收拾着碗筷,淡淡的开口,“错?你维护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他们还觉得你理所当然要为他们付出呢。”
周知微抬头看了李卫民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身子,缩在凳子上,痛苦茫然的双手抱着头。她知道李卫民那根深蒂固的愚孝和软弱,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仇人们,你们闹吧,恨吧! 周知微想,我的儿子,妈妈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两天后,她以接自行车为由,又回了大哥周海洋家。她大哥来信,告诉她,查到了一些当年的消息。
周知微踏进周海洋家的小院时,院门虚掩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凝重。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客厅里,周海洋,周海军,周海潮都在,连远在沙城的周海峰也赫然在座。显然,他刚赶到不久,眉宇间有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看到周知微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混杂着心疼,愤怒还有......希望。
“微微,来了。”林安妮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眼神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我来了,大嫂,”周知微急切的看向兄嫂们,“是不是有消息了?”
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既期待又害怕,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微微,你先坐下。”周海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沉肃,“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情况有些复杂。”
周知微顺从地坐下。
林安妮立刻将一杯温水塞到她手里。
“微微,”林安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我通过以前的同事,以及老同学,辗转查到了当年附二医院妇产科的档案记录和值班记录。”
“但是,时间过去九年了,档案管理又混乱,很多细节都模糊了。不过,有一个关键点......”
“你生产那天,宋金花确实也在附二医院生孩子。而且你的住院记录和分娩记录上写着,‘男婴,体重3480克,身长49厘米,阿氏评分良好’没有胎记之类的细节记载。”
“这和你的记忆中有月牙形胎记不符,倒和当时李卫民他妈妈说的一致。”
周知微的心猛的一沉,没有记录?难道她真的记错了?那岂不是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但是,”林安妮话锋一转,眼神凝重真情为,“我辗转找到了一个当时在产房做清洁的阿姨,姓刘。她去年退休了,但记性很好。”
“她回忆说,就是因为宋兰花,她记得那天的事。她说,宋兰花当时一直守在你床边,孩子生下来后,护士抱给你看了一眼,就抱去清理了。”
“那时候产房很忙,护士处理完孩子,用包裹包好,放到你床边的小推车上,就先去照顾另一个产妇了。”
“刘阿姨说,她正好进去收拾地上的污物。看到宋兰花在孩子旁边站了很久。产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你婆家嫂子,都觉得她真是个少有的关心弟媳的好嫂子。”
“后来,等刘阿姨出去倒完污物,再次回到产房打扫时。孩子已经放到了你的枕边。而宋兰花好像在嘀咕,‘好了’‘成了’之类的话。她当时以为宋兰花是在为你庆幸,还直夸她。所以印象也深刻。”
周知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恶魔离自己这么近。宋兰花哪里是在为她庆幸,那分明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周海潮一拍桌子,眼中喷炎,“宋兰花,老子这就去跟她好好聊聊!”
周海洋及时喝上,“老四,冷静!打草惊蛇只会坏事。让你办的事呢,怎么样了?”
周海潮懊恼的挠了挠头,“我发动了不少朋友,连街道办,居委会,大队部那些消息灵通的大妈,都问到了。”
“我重点打听了滨河县及周边村镇,九年前左右,有没有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男孩,或者是收养的。”
“范围太大,时间又太久,暂时没有特别明确的方向。不过,有条信息可能有用。”
“我有个朋友,是在民政局管档案的。他说,乡下地方,男婴就算真养不起,私下送人换点钱粮的多,很少会有成弃婴或扔福利院的。”
这说明,宋金花如果自己没养着孩子,应该把孩子送得远远的,或是卖掉了。
周知微的心开始隐隐绞痛起来。
“老三,你那边呢?”周海洋转向周海军。
周海军是负责查宋家的。
“我和老四一起,摸到了点宋金花的底。她嫁给了一个叫张二栓的男人,离咱们滨河县有一百多里地的柳树沟。那是个究得叮当响的山沟沟。”
“张二栓脾气暴躁,爱喝酒打老婆。宋金花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十四岁了。听说她生下女儿后,又怀过几次,不知怎么的,都没保住。”
“直到六年前,跟张二栓去邻县的林场做事,才又生了个儿子。听说村里人说她命硬克子,还说有大师说了,她那儿子得贱养,才能养得活。反正,她那日子过得非常苦!”
周知微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儿子,她亲生的骨肉,到底在不在那个叫柳树沟的穷山沟里,挨打,挨饿?
周知微声音嘶哑,“四哥,你能不能想办法去柳树沟看看,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一个九岁的男孩。”
周海潮用力点头,“放心,微微。四哥亲自去安排。如果孩子真在那里,哥就是拼了命,也要带他回来。”